楼下场面已经乱了,刘妈妈站在台上安抚着一众贵客,但面上的笑容显然已经挂得勉强。
茗香在四个浅绿衣裙的丫鬟护送下回到二楼,正与躲在立柱后的我们撞了个正面。
“茗香姑娘,你可别难过啊。”
溜儿好意上前安慰。
本来茗香还只是神情失落,无精打采,听了这安慰的话,本就带着几分水雾的眼一下便红了,仿佛竭力强忍着才让那眼泪只在眼底打转。
见此,我只好跟着走过去,“姑娘,要不我们陪着你一块儿回去吧?”
茗香眼波一转,瞧着我轻轻点头,“多谢緑釉姑娘了。”
她对我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好感,我自然知道,与她心里那位薄情寡义的情郎有关。
溜儿也想跟上来,被我挥了挥帕子拦下,压低声音凑过去吩咐道:“按照我说的,将那手帕交给兮楉姑娘,就说是茶叶的回礼,现在就去。”
“可是……”
溜儿一脸为难,“兮楉姑娘这会儿正在雅间里陪着客人呢!”
“没事,你只管去吧,你家姑娘我能不能成一桩好事,可就都靠你了!”我冲她神秘得挤了挤眼。
溜儿还是不太情愿,捏着那叠成小豆腐块儿的帕子嘟囔道:“要是让刘妈妈知道,我肯定得挨骂的!”
“放心吧。”
我见茗香就立在不远处等候,也不敢再逗留,便抓紧时间道:“我是给刘妈妈挣银子呢,她要是知道,高兴都来不及,说不定还会给咱们俩封一个大红包!”
说完,我将她往楼梯方向推了推,催促,“去吧,妹妹你放心大胆得往前走,莫回头!”
溜儿犹如被我洗脑一般,当真就迈着步子往楼梯走去,只是走了没几步,我还能隐约听到她的嘀咕。
“送一块帕子给兮楉姑娘,怎么是帮刘妈妈挣银子呢?緑釉姑娘该不是想挣钱想疯了吧?”
我也不再理会那丫头,转身冲着茗香淡淡一笑,“走吧。”
跟着她再次回到居住的屋子里,几个丫鬟便自行退去,茗香就指着圆桌旁的凳子道:“緑釉,坐吧。”
我依言坐下,视线却没放过被摆放在桌上的青花瓷酒壶。
这酒壶我可见过三回了,无他,唯眼熟尔!
“这酒,是刘妈妈让周三送来的吧?”我不动声色得问道。
茗香一愣,红着眼点点头,“正是。”
看来是惯用伎俩了。
“听
兮楉姑娘说,你这几日身子虚弱,还是尽量不要饮酒为好。”我淡淡提醒道。
茗香抿了抿嘴,一颗晶莹的泪珠便从眼角涌出,只是很快她便用帕角拭去了,然后很是歉意得笑了笑。
“好,多谢緑釉姑娘关心。”
“其实,弹错了曲子,也没什么要紧的,你不要太放在心上,只要在第三场竞拍时好好表现就行了。”
我一向不会安慰人,一到这种时候,嘴笨得就像是智商被冰冻住。
茗香听来,只是怔了下,然后自顾自得扯嘴一笑,“其实,方才弹错,是我故意的。”
哈?!
茗香坐在一旁,盯着目瞪口呆的我,想了想,又继续道:“緑釉,这件事还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替我保密好吗?”
“你为何要搞砸开.苞宴啊?”我脑子里就只有这么一个问题。
多好的机会啊!
今夜这场宴会之后,茗香这个名号最差也能拍在兮楉之后,在京师名声鹊起,将来不知多少达官贵人要来讨好她,数不尽的财富滚滚而来……
我捂着胸口,一脸的惋惜,想不到茗香却是露出了毅然而坚定的神情。
“緑釉,我要等他的。”
谁?
我眼珠一转,就反应过来了,该不是茗香搞砸开.苞宴,是要为了那个负心汉守住清白吧?!
“若我今夜失了身子,明日褚郎来了,我们也无法回到过去……”
茗香泪滴滑落,梨花带雨的娇容,便是我看了也于心不忍,恨不得自己就是那薄情郎,将她抱在怀里哄着疼着。
“茗香啊,虽然你这么做,我也能理解,但你难道不怕被刘妈妈察觉,她……”
可不是好惹的主啊!
“我做的很小心,想来刘妈妈是不会发现的。”茗香似乎很有自信,只是脸上的笑意刚刚展开,却又无端端得落了下来。
“可到了第三场,只怕……”
“对啊,便是你第二场失误,引起那些客人们不满,可到了第三场,你还是会被竞拍,那你又何必要自讨苦果呢?”
我不禁替她惋惜,可转念一想,第一回我进入这幻境里,不也因为要‘献身’事业,而百般想法子逃避么?
人之常情,常情罢了。
如此,我又更加同情茗香这姑娘,她的命途走到此刻,并没有‘李瑞’这样的情缘来绝境逢生,在这艘名为‘摘星阁’的漂泊孤船上,她正在为了一个可望而不可及
的梦,断送自己事业上绝佳的机会。
倒不是我没有身为女子的自尊,只不过做鬼多年,我早就看透这做人无论在哪个朝代,无论古今,都得要活在当下,想要在坎坷的命运里获得一丝丝希望,那也得手中有剑,兜里有钱。
茗香这一闹,若是今晚没能拍出一个让刘妈妈满意的价格,只怕下场真的会如溜儿所说,要吃大苦头的。
……
我与茗香也没多说几句话,便有丫鬟来催着她下楼了。
似乎楼下的场面已经被刘妈妈勉强稳住,虽然茗香才艺表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