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谦正襟危坐在办公桌前,桌上一张化验单,是永谦从南京寄来的。母亲的病情并没有想象中的好,永谦怕她承受不住还一直瞒着她。
想着母亲曾经那么美的一个人如今就上了年纪,身体更是不如从前,而他们却还没来得及尽孝。永谦的意思是要让之谦回来的,来征询他的意见。
他将这个化验单拿给了一位专科医生看,对方建议他保守治疗,虽无治愈的可能,但最起码可以控制。而给之谦写信的事就交给他了。
元谦趁着空闲的时间写好了信,他拿起怀表本想看一眼时间的,可照片上的人儿正冲着她微微笑着。他记得,他成人礼的生日礼物,父亲买了一部照相机送给他。那会儿这东西可不易得得,他跟个宝贝似的。最先想到得就是要给陶陶看看。
两个人捣鼓了一阵子,他拍了好多的照片,下人的,父母亲的。等到照片洗出来的时候他悄悄得留下了一张。陶陶还问他不是给她单独拍了好些张吗,怎麽一张也没有她单独的。他骗她说拍的不好,照相馆的师傅没给洗出来。她还失望了好一会儿。
然后那张被藏起来的照片被他做成了小照片放在了怀表中,跟随他这麽多年。有一次陶陶非要抢他的怀表,他吓坏了,怕她发现,不惜得罪了她,因为这件事她还和他赌气了好久。即使最后他买了另外一块一模一样给她算作赔罪,她还是记着这件事。
她就是这样的,看起来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但其实也是十分记仇的。就像那天发生的事,他到真的希望她会生气,和他吵和他闹。然而,她却一点都不在乎。她那天的笑容确实是刺痛了他。那完全不在乎的样子,让他顿时绝望起来......
永谦来信说陶陶已经报考了美国的韦尔斯利女子大学,这其中少不了韵宜的牵线搭桥,他知道,韵宜就是从这所学校毕业的。
他不知道该说甚麽,永谦的意思是既然她已经决定了,不能因为母亲的病情耽误了陶陶的前程。这个时局能出国也不见得不是一件好事。
他心底是赞同的,但却总觉得难受,他知道他可能真的要失去她了......他的心硬生生的就被挖了一块儿,怎能不痛......
他正兀自消沉的时候,有人来敲门,他收起了怀表说了一声,“进来。”
“二哥哥......你这会儿还没睡呢。”人还没进来,声音就已经传进来了。刘美琳端着茶碗,推门进来了。
见到她,元谦到吃了一惊,“这会儿了,你怎麽来了?” 元谦起身去接她手里的茶。
刘美琳没做惯这种事,端着的茶碗颤悠悠的,元谦生怕这丫头一个不小心摔了杯子。
元谦接了过去后,美琳甩甩手,还挺沉的,看来得多练习几次。她心理盘算着,然后才开口回话:“亦昭哥哥来干妈家里,说你最近忙得紧,身边没有人伺候着,正好我放假了就和他讨了这份差事。”
“你别听邵亦昭胡说,我这不缺人得,既放了假就回去看看你父母亲。”
“其实不是的,是我自己有私心,我的国画没及格,想让二哥哥帮忙指点指点。我知道你忙,我保证,绝对不捣乱,有空的时候我再来找你。”
元谦思忖了一会儿,“既然这样,那就每日的清晨,我教你一个时辰的国画。”
“太好了。”美琳高兴的险些就要手足舞蹈起来了。
其实,这是承宇和既明商量的的结果,两人害怕元谦一直这麽消沉下去就想着给他个人说说好。左思右想想起了刘美琳,毕竟这小姑娘在元谦那也是能说上话。所以二人也就没耽搁,去找了邵亦昭。
这小姑娘倒是没有令人失望,自她来后元谦每日的清晨都会准时的教她一个小时的国画。小丫头也很有办法,元谦倒是比先前乐观了一些,话也渐渐的多了起来......
陶陶回到上海后就开始忙了起来,之前大嫂介绍的几个学校,她最后选择了韦尔斯利女子大学,在韵宜的帮助下,报名很顺利,只是接下来要准备入学考试。
她语言不过关,所以特意去请教系里的美国教师。平时放假她就去老师家里补课。为了练习口语,她的老师偶尔也带她出席一些联谊活动。
一次在大世界的活动,她也跟着去了,其中一个美国外交官几杯酒下肚后就来了兴致,非要点歌,还指明要大世界的当家头牌。
大世界自然是不敢得罪这样的贵客,所以急忙的去请。陶陶并没有放在心上,装傻充愣的陪在老师的身边不言不语。
不一会儿的功夫,大世界果然派人来,门哗啦的开了,进来了一位打扮妖艳的舞女。看到来人,陶陶拿在手里的筷子险些掉在了地上。
她是怎麽也不会想到这人居然是孟瑞华。孟瑞华见到她也愣了一下,不同于陶陶的惊讶,她倒是很快就恢复了神色。提着裙子深深一福。然后就唱了起来。她的歌声确实是动听的,也不怪人家都称她为小黄莺。才几日的不见,她就似变了一个人。那摇曳的舞姿,时不时抛出来的媚眼,与美国教授大方的互动,甚至也不排斥别人的劝酒。而对于旁人若有似无的揩油,她也能处变不惊。
陶陶实在是坐不住了, 这还是那个曾帮助她不惜砸了自己饭碗,也不让人伤害她分毫的孟瑞华吗?
陶陶待不下去了了,她趁着别人不注意,悄悄地躲出去了,而她的离去却也没能逃掉孟瑞画的眼睛。她眼里闪过狡黠,心里暗自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