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布置完马桶间,丫头婆子来回事,她却一样也忙去问小圆:“水还要买来吃?早就立秋了,怎地还有蚊子?”小圆奇道:“临安多咸水井,咱们吃的水,都是买来的,你竟不知?这里楼房密集,人口多,有蚊子再正常不过的,你拿香熏熏便是。”
程大姐道:“屋不够住,我并没有带管家来,买水这样的小事,我哪里晓得?再说早已立秋了,我没料到这里还有蚊子,就未带篆香沉脑来。”小圆取了把粗纸缠的香给她,道:“这是蚊香,里头裹的是浮萍干末和雄黄粉,穷人专拿这个熏蚊子,很是有效。吃的水街上有挑夫担着桶叫卖,后头河上也有卖水的船,作他用的水,使人去河里打来便是。”
程大姐不愿使穷人的蚊香,苦着脸正要抱怨,突然想起在这里过穷日子,才有得机会夜夜同官人相伴,就又换了笑脸出来,欢欢喜喜回房熏蚊子。
午时将近,程家采办肉食菜蔬去的厨娘却空手而归,连滚带爬奔上楼来向小圆哭诉:“少夫人,我一早去买羊肉鹅鸭,却被个官差拦住,问我是不是程府的厨娘,旁的还有几个官差嘀咕:程家不是落魄,怎地还有钱买羊肉吃。我被吓的不轻,哪里敢说实话,只胡诌了几句,偏那些官差却不肯信,一路尾随,害得我连菜也不敢买就回来报信儿。”
小圆忙问:“可有甩掉他们?”厨娘哭丧着脸摇头,采莲到侧窗边望了望:“真有官差模样的人在街上,拉着人询问呢。”阿云骂厨娘道:“真是个笨的,也不晓得把人甩掉再回来。”
消息传到钱夫耳里,也是责怪厨娘太蠢,小圆辩解了一句:“她不过是个烧火做饭的,所以没有心眼子。”她的意思是,厨娘管着进嘴的大事呢,还是老实些才教人放心。
钱夫人却见不得她替人,执意要卖掉厨娘,小圆无法只得假意去唤人牙子地里命人把厨娘送到她山里的庄上,同先前去的四局六司一同安置。
卖掉跟儿媳路的厨娘,钱夫人心满意足,小圆只有苦笑:“没了厨娘,中午谁人来做饭?”钱夫人看了看后头的那栋楼里掩不住羡慕之色,道:“我听金夫人讲们家这回根本就未带厨娘来,一切厨下之事都是她儿子的几个妾在操持呢。”
小圆见惯她这副样子,上神色都懒得动一下,拉过丁姨娘道:“咱们家也有妾呢,叫她做去。”又蹲下身子问小四娘:“四娘子想吃甚么,告诉嫂嫂姨娘给你做。”
丁娘先还一脸不情愿,见了她问四娘子喜好才会过意来,向钱夫人笑道:“我在家也学过几手爷尝了都说呢。”说完不待钱夫人应声便福身退下,自去除钗环换衣裳了袖子下厨房,欲将小四娘爱吃的几样菜好生整治整治,不料掀了竹筐子一看,却只有几棵青菜,连块肉也无,忙又跑上楼去询问。
程老爷走到临街地窗前瞧了瞧。道:“们家被官差盯上了。怕是有些日子不好去买羊肉、鹅、鸭、鸡吃。就是鱼。也尽量少买罢。”丁姨娘愣道:“那咱们吃甚么?”钱夫人把金夫人送她地小佛珠捻了捻。笑道:“就吃菜蔬。很好。”
她这几日要跟着金夫人吃。自然无谓有没有肉。可小四娘正是长身体地时候。只吃菜蔬怎么成?丁姨娘恨恨看了她一眼。道:“到底不是亲生。就是不疼。”钱夫人还是顾惜小四娘地。方才是没有想到。脸上一红。辨道:“我哪里待她不好?在家时。她吃地穿地可都是尖尖上地。现下是媳妇买不来菜。能怨我?”
程老爷才不管小四娘吃甚么。却想起了他地宝贝孙子。忙问小圆道:“媳妇。可有法子买来肉?”
小圆还未吃午饭。已是吃饱了一肚子地气。恨不得就由着她们天天吃素。但程老爷是真关心午哥。不能驳他地面子。只得打起精神回话:“吃猪肉罢。旁边有个柳嫂子。烧得一手好猪肉。咱们请她来给丁姨娘打下手;还有后头河上。常有小船卖鱼虾。买些来炸一炸。孩子们吃了也极好地;再叫庄上送些鸡子儿来。那东西不容易搁坏。每日蒸几个补身子。”
程老爷犹豫道:“鱼虾和鸡子儿倒是不错。可猪肉不是下人才吃地么?”钱夫人亦质:“书上说猪肉都是有毒地。且以南边地肉为盛。”丁姨娘不轻不重顶了一句:“夫人吃斋呢。有毒也是咱们中。”
程老爷是不允许妾室当着人面跟正室顶嘴地。瞪了她一眼。向小圆道:“媳妇。咱们不吃猪肉。那个甚么柳嫂子。请来给下人做饭。”钱夫人
着丁姨娘,将佛珠子甩到桌上,不满道:“通共没哪里还需专人做饭?”小圆心中另有计较,忙把丁姨娘拉了一把,二人悄悄退出来,把钱夫人留给程老爷去应付。
丁姨娘以为小圆也是偏她,福了一福,谢她给自己请帮手,又问:“午哥爱吃甚么,我给他做去。”小圆笑道:“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且等我叫人买菜去。”她唤来程福,命他去买猪肉,又使人去庄上取鸡子儿,去河边买鱼虾。
可惜山庄离城里路途远,赶不到饭时;河上卖菜的小船则只在清早出没,鱼虾也未买得;因此午饭时除了丁姨娘做的几样小菜,就只有柳嫂子烧的两盘猪肉。
程幕天一手抱午哥,一手捏筷子,指了指那几碟子小菜,问小圆道:“你放心叫丁姨娘做饭?”小圆唤了柳嫂子近前,笑道:“这是柳嫂子,前几年我和姨娘在楼房住着时,就是她替我们烧菜的。”
原来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