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幕天听她说自己是老古板,气得摔了杯子:“无知,先生给小儿启蒙,都是先教认字,待得熟记千余字,才开始诵读《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和‘四书’
原来不是一开始就学四书五经,确是自己无知了张了张口,没有反驳,低头转了会子酒杯,小声道:“我答应午哥送他去健身强体馆练拳的。”程幕天爱她温柔低声的模样,见她垂扮作听话小媳妇,就消了气:“男孩子练练拳脚不是甚么坏事,就上午认字,下午练拳罢。”小圆重新取来册子翻了翻,道:“咱们把午哥送去学塾罢,他在家当小少爷惯了的,也叫他出去学学如何接人待物。”
程幕天对这意见很是赞同点了点头,同她坐到一处挑起学塾来,教她道:“学塾不止有私塾呢,有的先生就在自己家教书,那叫家塾。”两口子头一回肩负后代教育重责免兴致勃勃,一气挑出了好几所幕天拿朱砂笔做了记号,随后几日何事都不理带着程福,专程考察学塾环境可清幽?门下学子可多?先生为人可端正?……他计较的条目实在太多程福都觉着自家少爷太过苛刻。如此跑了好几天,终于选定了一家勉强合格的,程幕天欢喜奉上束修,那先生却捋了捋花白的胡子,道:“你家儿子才三岁,入学最小须得七岁。”
程幕天失望告辞,降低标准又寻了几家,先生们却都是同样的口气,嫌他家午哥年岁太小,不予招收。他实在无法,只得回家再与小圆商量:“娘子,午哥太小,学塾不收,不如请个先生来家,教到七岁再入学?”小圆笑道:“这也没甚么不妥,不过少了幼儿园和学前班。”
“幼儿园”和“学前班”对于程幕天来说,虽然是新鲜名词,但还是听得明白,晓得了娘子是同意了,便再次动身,出门寻那德才兼备的教书先生,来家给他的宝贝儿子启蒙。
他在外又奔波了四、五日,带回来的却不止是先生,而是一家三口。那先生姓周,人称周夫子,他比程幕天还大上两岁,怀里抱着的闺女却才满一岁。小圆习惯了宋人拖家带口地出门打工,唤来采莲,叫她把后头那进院子收拾出来给周夫子一家住,又问周夫子的娘子如何称呼。
周夫子的娘子貌极美,水灵灵的一双大眼睛好似会讲话,她款款福身一礼,笑道:“女子生得贱,哪里有名姓,少夫人就唤我周娘子罢。”
宋人有姓无名的甚多,但子无论贫贱,都是不随夫姓的,难道这位周娘子娘家也姓周?这在讲究同姓为一家的时代,还真是少见,小圆不免多看了她几眼。
待得采莲第四进院子收拾完毕,带着周夫子一家去安置,小圆便问程幕天,这位先生是从哪里请来的。
程幕天回答道:“这是生意上的一位朋友推荐问极好的,待孩子又耐心。”小圆闻言点头:“瞧着确是一团和气,不知束修几何?”程幕天道:“咱们供食宿,一年另付二十四贯。”小圆就着桌子上的算盘拨了拨,道:“年二十四贯,按着现下一贯七百五十文的市值,每日只得五十文,是不是少了些?”程幕天做生意的人,看得长远,道:“先瞧着罢,急甚么,要是教得好,再加也不迟。”
小圆赞他想周到,取过账本,记下了这一笔,又记起方才周夫子身上穿的乃是旧衣,便问道:“他们的行李可多?”程幕天笑道:“方才你不都瞧见了?”小圆仔细回想了一番,惊讶道:“只那两个包袱?”程幕天点了点头,笑道:“晓得你惯爱怜悯人,快些支一半的束修,与他们送去罢。”小圆拿账本子拍了他一下儿,提笔又记了一行字,唤来阿彩,叫她到账房支一贯钱送到周夫子处。
不多时,周夫子带了娘子来,并送来午哥要准备的书目单,程幕天接了单子自去研究,小圆看了看他们两口子,周娘子身上的薄祅是簇新的,周夫子长袍的袖口,却是磨出了毛边。周娘子见她瞧自己,不好意思笑道:“我家官人就是这脾性,我要与他缝个新衣,他非不肯,却扯了花布来与我和孩子。我横竖在家不用出门见人的,穿新衣有何用,倒是他在外应酬,连件撑场面的衣裳也无……”周夫子打断她的话道:“我一个教书先生,能有甚么应酬,这衣裳又没得破洞,何必花些冤枉钱。”
谁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小圆自己夫妻和睦,看了他们两口子,还是心生羡慕,想了一想,开口道:“束修按月给罢,每个月一贯,剩余的钱,年末再付清。”周夫子两口子忙又起身道谢,小圆摆手笑道:“我又不曾多给,谢甚么。”
待得周夫子夫妇告辞,程幕天将书单拿过来给小圆瞧,小圆接过来一看,上头列着:《童蒙须知》、《小学》、《千字文》、《性理字训》、《百家姓》、《三字经》,她小小惊讶了一番:“六本?这样多?”
程幕天道:“这还多?这六本仅为识字所用,待得千字识全,还有更多的呢。”小圆叹了口气,看来大宋的孩子一点也不比现代人轻松,程幕天笑她道:“这就心疼儿子了?下回你生个闺女,就无须这般辛苦了。”小圆还是叹气,道:“闺女又能轻松几许?一样要认字,还要学女工,说不准还得学织布,厨下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