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圆笑道:“蕊娘也不辛苦,女工一事,我只要求她能绣几朵花儿便成,至于织布,更是不用学,她将来是要当家管事的,学那些没有用处。”不论甚么,都是不怕夸,只怕比,程三娘听得心里不是滋味,开口道:“嫂子此话差矣,我在家时候学了女工,嫁到甘家,不是一样把家里管得妥妥当当?”
小圆暗笑,她那小宅子,通共不下十个下人,进帐开支都在一个本子上,那也能叫管家?她过惯了小日子,但泉州甘家可是富贵不下程家,等到她进了大家庭,就晓得今日的话是多么可笑了。
程三娘见小圆垂不语,还道她是认同了自己的话,便继续深入话题道:“儿子可不比闺女,将来娶的儿媳,要是与自己不贴心,恼火着呢,嫂子,你说是不是这理?”
小圆看出了她的循序渐进,十分想把她赶出去,又不愿在她临行前还闹翻脸,只好耐着性子点了点头。程三娘欢喜起来,道:“千千是你的亲外甥女,有谁比她更与你贴心?”
是甚么让知进退的程三娘变成了牛皮糖?是生活的担子太重?是对女儿的爱太深?小圆恍惚间觉着不大认识面前此人,讲出一句让程三娘刺心的话:“自然有比她更贴心的,我娘家并不少内侄女,我三哥也快任满回临安了……”
为了让程三娘死心,小圆故意装出一副向往的模样,凝望着窗外,抄手游廊下挂着几只鸟笼,养着几只肥鸟,惹得比鸟更肥的富贵娘子跃跃欲试……程三娘锲而不舍地在耳边唠叨,直到富贵娘子累趴下,小圆的脖子变僵硬,她才醒悟到自己是没有希望了,于是绝口不提仿生花作坊的事体,牵了千千的手,满怀不忿地离去。
蕊娘见她告辞,忙将小圆拉到软塌上躺下,用软软的小手帮她捏脖子,嘟着嘴道:“三姑姑再不走,娘的脖子就偏了。”这么个小人儿,居然瞧出端倪来了,小圆惊奇问道:“你怎么晓得娘是在敷衍你三姑姑的?”蕊娘伏下身子,将小脸贴到她的脸上,道:“娘不是说过,若与人讲话过三句她还不应答,就不必再讲了,她定是不想听。”
“小人精。”小圆搂过蕊娘亲了一口,又与她讲些亲戚间的恩怨纠葛,分析是非对错,为她将来的婆家生活打基础,暗暗感叹,到底是亲生的,不用忌讳甚么,若换了程四娘那里,这些话如何敢讲,一个不慎就被传作了挑拨是非的长舌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