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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圆不顾身子沉重,立在窗前,不住地踮脚朝院门处看,采莲生怕她动了胎气,上前劝道:“夫人,少爷平日里如何待你?前儿还怕你没了娘家撑腰,特特地助三房夺权呢。
我看此事必有蹊跷,莫要听阿云那丫头浑说。”小圆一怔,莫非真个是当局者迷,怎地一见那个伎女就疑神疑鬼起来,倒把二郎的好全忘了
阿云进来见她脸色稍霁,吐了口气,道:“夫人,老爷请你过去。”
采莲看了小圆一眼,斥道:“没见夫人累着了么,你就回说她在养胎,莫非老爷会骂你?”
阿云委屈道:“老爷脸上是带笑的,想必是好事。”
“罢了,横竖在这里也是空等。”小圆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腰,扶着她的手慢慢朝程老爷院子去。
程老爷果然是带着笑在等她,见面就夸她贤惠。小圆略抬眼将屋内扫视一遍,未见有旁人在,心中立时透亮,公爹必是在夸她主动给程幕天纳了妾,幸而他还没明说,不然落实了名分,再办可就棘手了。她孕中许久不曾动过的脑子飞快转了起来,抢过话道:“爹谬赞了,媳妇不贤惠,那个伎女我已是让人打了板子丢进柴房了。”
程老爷胡子抖了一抖,手里捧着的茶杯子眼看就要往下摔,小圆紧接道:“非是媳妇不愿给官人纳妾,只是外头良家女子哪里寻不着,爹非要给他买个伎女回来,坏了门风如何是好。”程老爷马上将已脱手一半的茶杯收了回来,急急地辩解:“瞎说,瞎说,这是哪个在嚼舌根,他们明明说是你买来的,再说我要买也买好的,弄个伎女来作甚么——呸、呸、呸,我可没有要给二郎买妾的意思。”
公爹为何如此忌讳别个说他要给儿子纳妾。别是反话罢。小圆稳妥起见。低眉微欠身:“爹这是哪里话。婚姻大事都得父母做主。给儿子纳个把妾算得了甚么。”
程老爷猛咳几声。连忙拿茶盏子遮住红地脸。几点茶水溅到了衣襟上都没现。“外头都在疯传。说你三嫂稳掌了家中大权。头一件事就是给你三哥谋了个泉州市舶司地差事。怎么你竟不晓得?”
泉州市舶司。那不是直接管海运地地方么。饶是小圆对政事一窍不通。也晓得这个所在。原来是自家三哥把着程家命脉。怪不得公爹生怕别人误会他给二郎纳了妾。必是担心护妹子地何耀弘知晓。背地里给程家小鞋穿。小圆心中欣喜又自得。但毕竟是一家人。总不能让公爹一直举着茶杯遮着脸。便开口道:“恭喜爹。往后就是大房他们。都得看你地脸色行事了。”
这话讲得程老爷一扫尴尬之色。他正要假意谦虚两句。突然“啊呀”一声。“那伎女莫不是奸人使来害我地?拿这个女人引得你夫妻反目。好叫何家不助力咱们家地海运生意;说不准还想闹得你们和离。再趁机把你娶回去……”
这话虽有些道理。但他讲得却十分不堪入耳。和离再嫁这种事。岂是做长辈地轻易能提地。小圆地眉头越皱越深。生怕他还要讲出甚么不好听地话来。连忙把肚子一捂。呼了声疼。几个丫头都是机灵地。不消人打眼色。一个去跟程老爷告罪。另几个扶了她就走。
小圆挺着肚子一气走回自个儿房内。自嘲道:“连爹都没往二郎变心上头想。我却自乱了阵脚。”
程老爷的一番话竟误打误撞宽了夫人的心,这叫采莲惊喜不已,亲自带人去厨房拿了饭,劝她多吃了半碗。饭毕收过桌子,阿云又把多宝格上的玉船取来凑趣,缠着小圆叫她讲少爷夜半送船地故事,引得她笑个不停。
天色偏黑时,程幕天终于归家,却是醉成一团泥让程福扶回来的,一屋子服侍的丫头婆子俱愣了愣神,才上前去接人。
小圆本想亲自去扶他,还未近身就闻到一股浓浓酒气,熏得她扶着墙干呕了好几回。她一心急着去瞧程幕天,却拿肚子没办法,只得在外间候着问程福:“少爷在哪里吃醉地?”
程福替程幕天陪着笑脸,道:“少爷是身不由己,生意上的应酬,夫人也是晓得的,今日那个官人酒量大了些,他才醉狠了。”
小圆叫人搬了个凳儿来给他坐,笑道:“你成日里跟着少爷到处跑,虽是辛苦,却叫人羡慕得紧,哪像我们妇道人家,大门不许出,二门不许迈。”
事关主子妇道,程福不知如何接
也不敢再坐,起身低头直盯着脚。
小圆也不急,慢慢地吹着给程幕天备的醒酒汤,直到他地额上冒出汗来,方道:“怎么,我进不得酒楼,连听听故事都不成?”
程福大松一口气,原来夫人是要听故事,他嬉皮笑脸地又摸到凳儿上坐下,将程幕天如何讲着外国话和客商们周旋的丰功伟绩吹得天花乱坠。
他正讲得兴起,冷不防小圆插进一句:“你光讲吃酒,那楼名儿叫甚么?”
程福闻言冷汗淋漓,后背的衫子湿了一半,但他常在外头行走的人,慌乱中还晓得到处机,听得里间有动静,忙把手一指:“少爷醒了。”
“猴儿。”小圆狠瞪了他一眼,端着碗起身去里屋。
程幕天躺在床上正抓着胸口的衣裳叫口渴,她忙让婆子把他扶起,将醒酒汤捧到他嘴边。程幕天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迷糊间见是个俊俏女子,竟是一惊:“绿娘。”
小圆手一软,一碗醒酒汤尽数泼到床上,紧咬着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