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甚至用拳头堵住自己的嘴,可是含糊不清的话还是不断涌出来,粘腻的口水顺着嘴角滴到胸口,连带着他还算俊朗的五官也显得恶心。
差不多了,兰疏影想着,打了个响指。
木门被人一脚狠狠踹开。
飞鱼把脚从破了一个洞的门里拔出来,脸上有些讪然,可是没人注意他的失误,都把目光投向那个一脸惊恐还在不断说话的少年身上。
罗沐转身想跳窗逃跑,被天武王直接吸过来提在手里,他盯着罗沐的脸,忽然抓向边缘,撕拉,刺耳的声音过后,天武王手里多了大半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罗沐的脸侧流着血,离开面具之后露出底下白皙的皮肤。
天武王看着这似曾相识的脸,在记忆里飞快搜寻着,结合着罗沐方才自己陈述的话,他低沉的声音在罗沐耳边响起,宛如催命的号角,一字一句道:“耶罗……你也配为西国皇族?”
“皇叔,皇叔我错了,侄儿只是一时想岔,以为只要换上异瞳就不会被宫人耻笑,不会被兄弟们排挤,我,我只是想堂堂正正地活下去啊!”
罗沐发现自己终于恢复了控制语言的能力,跪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恳求道,看起来十分可怜。
可是天武王眼里很平淡,并不为所动。
如果这小子盯上的是别人,这事或许还可以大事化小,可他绑架的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果这不是香儿设的局,如果她真是中了他们的设计,现在是不是已经丢了眼睛,甚至成了一具尸体?!
他的暴怒是无声的,从他把少年丢出去开始就是在告知所有人:这个人他不会管。
作为皇室的支柱,在耶罗家族成员的生死问题上,他最多只能做到这份上。
可是从心底里论,他是真的想把这个少年碎尸万段。
不行啊,天武王苦涩地看向自顾自处理伤口的兰疏影,小丫头一天不松口,他就不能不顾她意愿去公开她身份,这个亏,真算是白吃了。
兰疏影一点也没把自己当外人,从孙太医的珍藏里翻到了极品伤药,给自己处理完伤口之后,她缓缓走到天武王面前。
迎着父上大人激动的眼神,她微微一笑,躬身行礼:“小子独孤耀,见过天武王殿下。”
眼里的光刹那熄灭,天武王嘴里发苦,伸手去扶她。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触,可是从她“离家出走”到现在,父女俩还是首次正式见面,兰疏影以独孤家后代的身份跟他见礼,可以说是不接受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也可以看作是她在向他要一个交代,关于独孤家往事的交代。
“你这孩子,跟我见外什么,伤得重吗,还疼不疼?”
他这亲昵的态度,震住了除了飞鱼以外的所有人。
看来是不想跟她解释清楚了?
兰疏影弯着嘴角,似笑非笑地避开他的手自己爬起来,指着呆若木鸡的罗沐问道:“此人,身为不死军团所属,谋害主将,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她可是给在场众人出了一个大难题。
诚然,作为罗沐的话,这个少年确实是她的部下,他不顾两国交战,在战场上暗算主将,把人绑到这里只为谋取她的眼睛,此等小人行径,自然该千刀万剐。
可偏偏,那是先帝的十皇子,在场的除了天武王殿下外,谁有这个资格去处置他?
“香……”天武王的话被她凌厉的眼神打断了。
兰疏影垂下眸,方才活动时又撕裂了腹部的伤口,这会儿衣衫上正流淌着新鲜的血,一静一动的对比,衬托得她几分无害,几分委屈……
“果然如此……”
她颓然起身朝门口走去,口中喃喃道:“身份真是个好东西,可……”
天武王觉得心都快被这小东西给揉碎了,她要天上的月亮他也肯去摘。
可是下一秒画风急转。
噗哧。
利刃穿心,罗沐满眼震惊地低下头,匕首从他的后心直透过来,尖上还挑着新鲜的血肉,“不,不……我不想死,皇叔救我!”
兰疏影抬起头,噙着一抹无所谓的笑,毫不犹豫地转了转手腕,心脏被搅碎,必死无疑,谁也救不了他。
她看着天武王的眼睛若有所指地说:“可是一旦伤害已经造成,身份根本弥补不了什么,殿下觉得呢?”
不待天武王答话,她又转向罗沐。
“我这人小气得很,有恩必报,有债必偿,你谋算我的眼睛,我就要你的心脏,这儿不是有个神医么,就让他给你治一治,无论能否治好,我都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你说这样可好?”
罗沐已经说不出话了,血疯狂地浸透了他上身的衣衫。
孙太医抖如筛糠,生怕被抓去给他诊治,他行医半辈子,只要一眼就能看出这个人根本活不成了!
飞鱼惊愕,她……这孩子不是机灵得很吗,怎么敢当众行凶,就算她气不过真要杀人,以她的武艺,身边还有东域第一杀手在,选着个没人在的时候悄悄去杀了就是,唉。
“另外,我还有句话要跟殿下说。”
兰疏影优雅地擦尽指间粘稠的血,徐徐道:“这个人,殿下最好仔细查一查他真正的身世,皇家子嗣是大事,莫要被有心人冒充顶替了。”
“……可有证据?”
天武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道,有这话就好,无论这人是真是假,都必须是假的。
兰疏影耸耸肩把帕子丢掉,“无。”
语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