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时间转瞬而过,张榜日,京城里的告示栏前,挤满了前来看榜的人,程娇娥和魏祁亦在这些人中。
程娇娥来得要晚一些,而魏祁和魏莹莹,则是在未张榜前,就已经在告示栏前等着了,一同等待的,还有许多和他一样的学子考生。
和大多数无比紧张的考生相比,魏祁便显得从容轻松,再加上他有两分故作从容,便显得十分从容了。
就连看向其他考生的目光,都带着些许不屑。
瞧着这下削尖了脑子想往官场上挤、想鲤鱼跃龙门,一朝登天的人,他心中嘲笑他们白日做梦,却忘了,自己何尝不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巳时,才有两名侍卫拿着榜单,哄走围在告示栏前的这些考上,一个提着铁桶和木刷往告示栏上刷了一层浆糊,另一个人则麻利地平整地把榜单贴到告示栏上。
榜单一贴,侍卫一走,刚被哄散的考上立马蜂拥上前,须臾后,有人大笑着高喊“中了!我中了!”近乎癫狂地离开,也有见到自己榜上有名后,从容离开的,但更多的,还是垂头丧气者。
魏祁自诩fēng_liú地摇着一把折扇,并不挤上前,魏莹莹显得比他还有急,着急地催促道:“哥,你快去看啊!”
“急什么。”他自信道,“待他们看完了,我再去看。”他顿了顿,“其实不用看,榜上也必定有你哥我的名字!”
他的盲目自信,听到其他人耳朵里,皆认为此人自大极了。
半刻钟后,一开始挤在告示栏前的人散去大半,但后赴的前来看榜的人依旧不绝,魏祁这才和魏莹莹挤到前头。
魏祁一抬头,就从前几名里寻找自己的名字,他的目光一连掠过十个人,不见自己,不由有些急了,但还算平静。
他又看过接下来十个人的名字,依旧没找到自己,急躁地小声嘟囔一句“没可能啊!”目光扫得更快。
他把榜单粗略扫了一遍,没找到自己名字,急得又仔细看了一遍,依旧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声音变得更大:
“不可能啊!我怎么可能榜上无名!不会,不会!”
每年科举张榜时,都会出现类似魏祁的这种失意书生,人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魏祁整个人几乎都要贴到告示栏上,他仔仔细细反复看了三遍,确定自己真的落榜之后,之前的得意、从容、自信,一下子崩塌了。
他失意地一下跌坐到地上,口中还是反复呢喃着“不可能”,魏莹莹也慌得很,她摇着魏祁的肩膀,着急紧张地问;
“怎么了?哥,你说啊,怎么了,你中选了吗?你一定中选了,对不对?对不对!”
旁边有人讥笑道:“小姑娘,别问了,你哥这一看啊,就是落榜了,你还是赶紧带他回去,好好安慰吧。”
魏莹莹的反应和魏祁如出一辙,落榜的对他们兄妹俩造成的打击,仿佛堪比天塌了一样。
怎么可能落榜呢?又怎么会落榜呢?
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考虑过会落榜这种可能,以魏祁的才华,再加上七皇子的关系、人脉,他怎么会落榜?
饶是现在,魏祁也不认为自己会有落榜的可能。
他瘫坐在地上,想了很久,商洛和程娇娥突然从他的脑子里蹦出来。
他显然不认为程娇娥有让自己落榜的能力,那么商洛呢?商洛一定有!
“程娇娥!”他还是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
如果不是青韵把青苑从荣城接过,她们没有在七皇子府、在商洛面前,闹上那么一场,自己又怎么可能会遭商洛厌烦,若非如此,自己又怎会落榜呢?
他咬着牙,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突然踉踉跄跄地朝外走,魏莹莹急忙拨开人群追上去:“哥,你去哪儿?”
“我要去问清楚!我凭什么要落榜,凭什么会落榜,我一定要问清楚!”
魏莹莹却像是突然开窍似的,急忙拉住他,哭着劝道:“哥,别去问了,一定是因为咱们得罪了高阳公主,所以他们故意给咱们使绊子,别去问了!”
“难道我就要这样认了吗!”
“不认又能怎么样?”就在此时,一位穿罗裙的女子走到魏祁面前,她虽然个头远不如魏祁,才此时却仿若居高临下地看他:“你以为你是谁?草芥蚂蚱而已!公主让我转告你,这就是你蔑视皇威的下场!”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商洛身边的侍婢。
魏祁兄妹二人咬牙切齿地盯着她,魏莹莹一挽袖子,刚要把落榜的气全部发泄到侍婢身上,被魏祁拉住。
“好,很好!”魏祁大笑道,哪怕他此时如此落魄,也不忘放狠话道:“劳烦你回去转告公主,让她最好祈祷我不能翻身,不然倘若那日我飞黄腾发,必定要让她后悔!”
“翻身?”侍婢好笑地、嘲讽地瞥他一眼:“你啊,这辈子也别想再翻身了,不管你再考多少回,哪怕是考到死,功名也只能止步到举人了。”
魏祁一口银牙咬得咯吱作响,他愤恨地看着侍婢消失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
此时,在他身后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上的人掀开车窗帘,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她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背影,嘴角勾着笑,等到连英从告示栏前回来,告诉她魏祁果然落榜时,笑容更加灿烂。
“咱们回去吧。”她放下车窗帘,重新坐好,连英跳上马车,马车掉头,从魏祁身边经过四,程娇娥又瞥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