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在凤仪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程娇娥都听说了钟离殇的真实身份,更不要说耳目众多的其他人了。
明熙青黑着脸,咬牙切齿地盯着擦得红亮的地板,可怕的眼神仿佛能够把地板射穿。把消息传到她这儿来的嬷嬷看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
“不止是宫里,现在坊里坊外都已经传开了,甚至有流言说,钟离殇才是太上皇心中最合适的太子人选,而陛下他担心钟离殇班师回朝后,太子之位被钟离殇夺去,所以才谋划了逼宫一事。”
这虽是流言,说的却是不争的事实。
明熙猛地一拍桌子,其力道之重,震得桌面上的杯盏叮当作响,手麻了也不自知。
“谁放出的消息!”
突如其来的一声吼问,吓得嬷嬷心跳骤然加快,她尽量平稳着自己的心跳,以尽量平稳的语调回答道:
“消息是从坊间开始流传的,具体是从哪儿传出来的,老奴也不是很清楚,极有可能是从安平侯府。”
“安平侯府?”明熙咬着牙,眼睛近乎眯成一天缝,眼缝里尽显寒芒,“去!去把澈儿给我叫过来!”
“是。”嬷嬷一弯腰,顺从地出了殿门,她年纪虽大,腿脚却仍如年轻时利索,不过两炷香时间,便把同样在御书房,因为“流言”一事大发雷霆的商澈请了过来。
龙椅上坐了这些时日,被那些至高无上的权力包裹住的商澈,给人的感觉和往日已然明显不同,在见到明熙时,他虽还像往日那样朝她行礼作揖,可态度上,却远不如从前恭敬。
“母妃。”他进门之后,或许是因为心烦气躁,并未行礼,而是直接坐到一旁,直接问,“您唤我来所为何事?”
他心烦,明熙又何尝如意?
“坊里的流言,你听说了吗?”明熙一开口,便带着几分教训的语气,这更让商澈心烦。
“听说了。”
“那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
商澈不以为然:“不过是几句流言而已,现在我已经坐稳了皇位,难道单凭几句流言就可以把我从龙椅上轰下去吗?”
“我问的不是流言!”明熙有些气恼,声音不由拔高,“空穴不来风,好端端的,这些流言是从那里冒出来的,你有没有想过!?”
“还能是哪儿,除了钟离殇,谁还有闲心故意散播这种流言?”商澈不屑地笑道,“母亲,您就是太大题小做了,就算是我任他折腾,他又能够翻出多大的风浪来?”
“多大的风浪?”明熙冷笑一声,她猛地再一拍桌子,“他能够翻出的风浪,远超出你的想象!”
商澈一撇嘴,认为明熙或许草木皆兵,并把钟离殇夸大了。如果钟离殇真有那个通天本事,何故他把程娇娥放在身边这么久,都没能问出那四分之一藏宝图来?就连帝位都让自己捷足先登!
他却忘了,自己之所以能够坐到位置上,除了明熙的推波助澜外,最大的原因,是他的那些兄弟们,无一堪用,这就造成了无论是朝中臣子们还是被软禁在暖阁里的老皇帝,都不得不选择他来继承皇位的局面。
在这种别无选择情况下,即便商澈提前逼宫,那些大臣们也只会觉得,左右这个皇位迟早都是他的,不过是让他早一点儿称帝,想一想也就忍了。
可现在,钟离殇突然冒了出来,并用的是八皇子的名义,这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又会造成什么样的结局,没有人敢断言,偏偏商澈却不以为然。
明熙把他这些小动作看在眼里,心里的怒火更盛,但她却清楚,现在商澈已经开始想摆脱自己的管制了,如果自己表现的太过强势,只会让商澈和自己分心离德,这不是明细想要看到的,至少不是她现在想要看到的。
她努力压制着心里的火气,商澈偏不识趣地,摆弄着自己袖子上的纹绣,不上心地问:“那以母妃之见,咱们应该如何?”
明熙深呼吸一口气,待情绪平稳的差不多了,才接着问:“钟离殇现在在哪儿?还在前线吗?”
“沿路关卡没有发现他的踪迹,边关也没传出消息来,应当还在边关。”
“应当还在?”明熙冷笑一声,“你继位的消息恐怕早就传到边关去了,他这时候如果还能耐住性子在边关待着,京城就不会出现那些流言了。”
“您的意思是——钟离殇他已经到了京城了?”
“到没到京城不好说,但距离京城不远是真的。”
商澈的眉头终于蹙起:“他如果到了京城,为何到现在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这不就是动静吗,你还想要闹出多大的动静来?”明熙“哼”一声,“我可提醒你,朝中的那些老狐狸们都贼得很,你现在要是放松懈怠了,明儿他们就敢簇拥钟离殇上位,反了你!”
明熙说的这话,商澈是信的,尤其钟离殇还清楚明熙的真实身份,如果钟离殇拿此事大做文章,朝中说不准有一半的人会倒戈相向,若真如此,事情就麻烦了。
“母妃,您觉得孩儿该怎么办?”商澈的态度再次谦逊起来。他这副用得着自己才对自己客客气气、恭敬有加的态度让明熙不满,但是再不满,明熙也没有法子。
她俩本就是拴在一根绳的蚂蚱,她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俩人一荣皆荣、一辱皆辱,就算不为了商澈,哪怕是为了自己、为了南宁复国大业,明熙也无法坐视不管。
“钟离殇现在手握兵权,怕就怕他率兵强攻,京城守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