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商裕难以置信地看着程娇娥,他抓着她肩膀的力道不由加重,疼得程娇娥眉头紧紧蹙起,却仍倔强地一字一句重复道:
“请您给我一封休书!”
“不可能!”
因愤怒和害怕,商裕的脸变得青黑不定,他忍住脾气,尽量平和地问:“娇娥,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程娇娥沉默着。
她确实气,气他在自己和钟离沁之间,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钟离沁;气他在江边给自己的那一箭;气他违背诺言要娶别的女子为妻……
她也确实不甘心,正是因为不甘心,才会在昏昏沉沉中,听见绿竹和翠烟讨论商裕和钟离沁的婚事,便挣扎着醒过来,
但不甘心是一回事,留下来又是另一回事。
此时她气、她恨,但与其说她恨的人是商裕和钟离沁,倒不如说她恨自己,恨自己无能;恨自己出身卑贱。
倘若她也出身大家,哪怕只是普通些的官宦人家,这时候她说不准也有底气和钟离沁去争一争,可她是什么人呢?
商贾之女罢了。
程娇娥从来不看轻自己,但在某些事上,她必须要认清事实。
那些人既然能够逼着商裕娶了钟离沁,同样的,他们也能把钟离沁扶上后位,自己无依无靠,留在宫里,等待自己的是什么结局呢?
程娇娥不敢想象、也不愿去想象,她最怕的就是色驰恩衰,恩宠渐无,自己在这个偌大的后宫里,渐渐失去声音,很可能有一天,像上辈子一样,死在冷宫里也没人知道。
与其如此,倒不如现在快刀斩乱麻,斩断和商裕之间的牵挂。
她打定主意,倔强地开口:“她是公主,身份尊贵,又是你的未婚妻,我不过是一介草民,孰重孰轻,我还是分得清的。莫说是你了,那日就算换做是我,我也会选择先把她救出来。”
商裕听着她这话不太对劲儿,眉头微微蹙起来,问:“谁告诉的你,她是我未婚妻?”
“怎么?”程娇娥赌气地质问,“难道现在你还要瞒着我吗?要不是商澈,我恐怕一辈子都不知道你和她之间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他告诉你的?”
“不错。”商裕刚欲开口解释什么,程娇娥紧接着质问道:“难道你能否认你和她的关系吗?”
“我……”商裕无言以对。
两人沉默许久,程娇娥再次先开口:“你还记得你出征前,在安平侯府,咱俩说过的话吗?我这一辈子,生死也经历过,背叛也经历过,酸甜苦辣咸都尝遍了,后半生我只想好好的、平平淡淡地度过。”
“你如果愿意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可以不在乎身份名节,哪怕是做一辈子的侧妃,我也毫无怨言,可你倘若心里有其他人,那我断然不能再和你在一起!”
她的眼神再次变得坚定起来:“所以我求你了,给我一封休书吧,就当是成全我,也成全你。就当你出征之前的那场对话,咱们之间从未有过,我和你之间,还是当初进京时,为了掩饰我的行踪才假扮的关系。”
“现在商澈已经下台了,你成功了,我也不必再躲躲藏藏,我可以光明正大地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所以你给我一纸休书,从此之后便两清,各自逍遥自在,不好吗?”
“不好。”商裕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他亦是认真地、一字一顿地说道,“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或者是下下辈子,你都休想挣脱我的怀抱!你是我的人,我喜欢的人,我绝不容许你离开我!”
“为什么?”程娇娥激动地站起来,将其甩开,嘶吼问道,“你放过我,不好吗?”话到最后,已经有七分哽咽。
商裕心如刀割地、不由分说地再次把她紧紧抱住,任凭她如何挣扎,双臂都紧紧地将其箍在怀里、越箍越紧,仿佛自己只要稍一放松,她就会像蝴蝶一样飞走似的。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因为她的倔强和决绝,只剩下慌张害怕了。
“我不容许你走,我喜欢你,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喜欢你,我的心里确实也只有你一个人。当日我之所以会选择先救安阳,不是因为我喜欢她、她比你重要,而是因为他们一家人对我有恩,我愧对她。”
“我和她之间确实有婚约不假,可那是小时候定下的娃娃亲,一个娃娃懂什么呢?我自从遇见你,便一直想着退了和她的婚事,可是父皇和舅舅一逼再逼,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他松开程娇娥,双手捧着她的脸,强迫她和自己对视,“父皇的旨意我尚且可以回绝,可是我实在没办法寒舅舅的心。你不知道,倘若不是因为我,舅妈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死去,倘若不是因为我,舅舅他也不会这么多年不续弦。”
“舅舅对我恩重如山,安阳是他唯一的女儿,所以我才会选择先救她,哪怕是豁出我的命,我也要保住她的命,这是我欠钟离家的。”
“所以他让你娶安阳公主,你就娶了?”程娇娥心寒地问?
商裕低着头,闷声答道:“身居在这个位置上,有许多的不得已。倘若我还是钟离殇、还是安平侯府的世子,我可以任性地为了你拒绝这门婚事,可是我现在是一国之君,除了你我,我还要考虑其他、顾虑更多,我不得已,娇娥,你体谅我好吗?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程娇娥又是一声冷笑,迟迟没有回答好亦或是不好,商澈也害怕从她嘴里听到否定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