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在大明官场,还是在大明江湖,剑圣李纯铁与大都督宇文天禄,都是一对奇怪的存在。
宇文天禄爵封国公,官居一品,在朝廷内大权独揽,京城六部之中,有三部的尚书要么是他一手提拔,要么是他的学生,虽不在内阁,朝廷许多大政、人员任免,都有宇文天禄的影子,因此在京中又有“三部尚书”的戏称。此外,他还是征西大都督,手握数十万重兵,这种势力在朝廷之中几乎没有敌手。有人曾经向皇帝上奏,削弱安国公兵权,结果遭到了皇帝陛下的斥责,如此几次,众人也都明白了,皇帝对宇文天禄的信任,甚至超过的几位皇子。
在江湖上,宇文天禄更是武功通玄,号称天下第一人。手中的一笑堂,几乎垄断了江湖上三分之一的黑道生意,而比目组织,与北周血鸦、西楚影子,并称三大情报组织。二十年来,宇文天禄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将官场、江湖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而自己端坐在网中央。
世人皆怕宇文天禄,但有个人却是例外。
那就是李纯铁。
李院长与宇文天禄不同,他从来不干涉朝政,从不拉帮结派,只对皇帝负责,行事监督权,对于京城之中三品以下官员,可以不经上奏,直接抓人。就如一条疯狗一般,皇帝手指到那里,登闻院就扑到哪里。无论京官,还是地方吏员,都安插着登闻院的耳目,这已成为官场之上心照不宣的规矩。
此外,登闻院还有一个特殊的职能,那就是调查一切与书剑山有关的事宜。这由登闻院副监察庞天轻负责,当然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宇文天禄也是这几年,从户部的开支之中,看到了一些端倪,才勉强猜到这件事的。
若论武力,登闻院与宇文天禄相比,差了许多。
宇文天禄手底下有以魔教为班底的一笑堂,八大邪王在江湖上名声显赫,也有江湖上各大门派的掌门、长老级组成的比目。
相比之下,整个登闻院,除了剑圣李纯铁,几乎没有拿得出手的高手。但登闻院的权力,凌驾于大明律、三司之上的权力,这些年来,跌在他们手中的内阁大学士,也将近两位数。
这才是登闻院的恐怖之处。
二十年前,当皇帝陛下初登大宝之时,李纯铁、宇文天禄相处还算和睦,都为朱立业靖难之战立下汗马功劳,两人真正的分歧,正是定州的那件事。
李纯铁得知此事时,正在陇西创建登闻院分院,他连夜快马加鞭,赶往定州,结果却迟了一步,眼睁睁见到宇文天禄将前帝的独子挑在长枪之上,鲜血流了满地,而定州三万百姓,则成了前朝皇子的陪葬品。
李纯铁虽然知道,这位前皇子是朱立业的一块心病。
宇文天禄所作所为,则是为皇帝陛下除掉这个心病,若真论及起来,那自然是皇帝的授意。但他为人正直,又是血气方刚,在定州城头,与宇文天禄大打出手。
这一场较量,胜负并不得知,所有在场的人,无论是宇文天禄的人,还是李纯铁的人,在说起此事时,都讳莫如深。
不过,据当时一本销量不错的《江湖好事者》考究,两人在定州城,互相问候对方亲戚多达七百八十四遍,锅碗瓢盆摔了一地。李纯铁以一套王八拳对上宇文天禄的反王八拳,两人大战上千回合,那个惨烈,打得头破血流,李纯铁的头发被撕掉了一撮,宇文
天禄胳膊被咬了一块肉。不久后,这本书的著者人间蒸发了。
自此之后,李纯铁与宇文天禄势如水火。
凡是李纯铁在朝堂提出来的奏折,宇文天禄第一句话便是,“臣认为此事不妥。”然后一堆朝臣站出来,竭力反对,朝堂之上扔鞋、扔鸡蛋之事,常有发生。只要是宇文天禄提拔的人,登闻院就如疯狗一般,咬住不放,只要犯一点小错,便被随便弄个罪名,落得凄惨下场。
然而两个天纵奇才之人,如此胡闹,却得到了皇帝陛下的默许,每次早朝,朱立业坐在龙椅之上,看着两边的人互相攻讦,脸上面无表情,如一尊雕塑一般。当两边咬的精疲力尽,皇帝会来一句“两位爱卿说得甚有道理,如此照办”这种模棱两可的话然后退朝,留下一群不知所以的臣子面面相觑。
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个人,迟早有一日,会发生正面冲突,只是没有料到,这一日,会发生在此时此地。
在大明征西军遭两国围困之时,李纯铁对宇文天禄发动了攻势,联手喀巴活佛赫连良弼对付宇文天禄。
这种举动,对李纯铁来说,无异于叛国!
宇文天禄对此,并不觉得意外。
他望着李纯铁,道,“去岁,西楚使臣来访,从我府中出来之后,连夜前往苏州,模仿老夫笔迹,留书透露萧别离在苏州之人,想必就是李院长了?”
李纯铁道,“正是。”
“派人在中途拦截,杀死使者之人,也是李院长喽?”
“不错。”
“将金刀李秋衣的行踪透露给楚日天之人,还是李院长?”
“不假。”
宇文天禄淡淡道,“你借陛下黑龙压身之梦,将整件事与苏州联系起来,来算计我,我没有意见。这些年来,你暗中资助光明神教,帮东方不亮来对付我,我没有意见。但是,你却不该用神教之人,来对付我女儿,更不该派北周那女娃来刺杀我女儿,这个账,我要跟你算算。”
萧金衍已是惊得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