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幻境,这次的幻境,比之前照心钟下的还凶险。”
李不琢第一个走出门槛,冰凉的细雨落在身上。
在幻境之中,他经历大起大落,最后,那一缕觉照灵光照见本心,将他在幻境中许多年的感悟凝聚起来,消磨了那一道圣言剑字。
拔出慧剑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明悟了自身处境。
伸手接住春雨,李不琢打量着双掌,他的剑道种子已经破裂,凝聚先天一,生出黄芽,是以他现在无需入定,行坐之间,都可以自如随意内视自身。
内视中,经络如同江流,骨肉筋膜如同山川,似成天地。但这片天地,只是一块死域,感知不到任何生机。但看向天地正中,却有一道玄奥的灵光,似生灵一般,一呼一吸,毫光微绽。
这道灵光吞吐毫光之下,整个天地也随其韵律,呼吸起来,带来无穷生机。
这便是先天一,也是黄芽。
黄芽一出,也即代表李不琢的剑道已晋入宗师境地。
虽然此时,他肉身修为尚未圆满,未达到先天境巅峰,那六十七道剑宿普照小天地中,并无变化,但以不易剑种蜕变升华之后,他的剑道推演能力更胜一筹,黄芽境之下的敌人,一出手便会被他知悉百招后的变化。
李不琢心中一动,又见小天地中,散落着一些金铁碎片,碎片之上,有人族文字经书,有刀耕火种的图画。
心念一动,就将这些碎片收拢起来,凑成剑形,原来是那道圣言剑字崩碎后,残留的剑道意志。
此时,李不琢消磨了圣言剑字,绝大部分剑道意志都已化为他凝聚先天一,晋入黄芽境的食粮,这些残留的剑道意志,还可以助他精纯提炼剑宿,提升周天剑宿法的品阶。
心念一收,将圣剑残身存放小天地中,用黄芽镇压住。
说来复杂,李不琢内视只是一瞬,他出了府试贡院大门,细雨沾衣未湿,才走出两步。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李不琢回头一看,与陈阆真目光相对。
他也破了幻境?
李不琢神情一动,自己突破环境的契机有三,一是当初白益感悟真形,画的那一幅青莲,二是剿灭百兽庄,获赏的圣言剑字,三是点化奢吴,得到悬空山掌灯人从照世青灯里分出来的一缕觉照灵光。
此三者,缺了白益那一番话的引导,他在狱中便没那么快大彻大悟;缺了觉照灵光和圣言剑字,斩破幻境也没这么轻易。
而陈阆真比他只慢了一线。
想起方泰柯的升邪剑冢之邀,李不琢心道,那时眼前这位真君转世便会重拾前世修为了。
“恭喜。”
李不琢微微点头,恭喜陈阆真破除幻境,陈阆真却也在同时开口,二人相视微微一笑,这是府试开始的半个月以来,二人第一次对话。
目光交错而过,李不琢转身离开贡院门口。还未到放榜的时候,贡院旁的一种主副考官等官员,虽然心中已经料定此次解元的归属,但府试结束也不打扰考生。
走出贡院门口第一道牌楼,众百姓夹道围观着,议论纷纷,李不琢来到自家马车边,朝三斤和郭璞一笑,郭璞见李不琢的神色,心中大定。众考生停步贡院前的时候,他就看出是在经历考核,眼下李不琢第一个出来,显然领先于人了,当即迎上。
三斤却先了一步,过去踮着脚把青罗伞撑在李不琢头顶道:“半个多月了,这府试也忒久了啊。”
“府试又不像县试,我们修行的法门,鼎天宫不发,只能在府试中获得的。”李不琢接过伞柄,揉了揉三斤额发,“回家了。”
马车离开贡院。
李不琢与陈阆真一出来,贡院门前,诸考生也渐次破关。
陈阆真走出人群,便被三人人迎上,其中一人是方泰柯,另外两人服装与方泰柯相若,都是形制朴素简约的黑衣,一人眉目冷峻,未佩剑,却锐气逼人,另一人老态龙钟,看不出深浅。
这二人都是升邪剑冢剑侍。
自蜇龙真君兵解十余年后,每年都有剑侍下山,寻其转世之身。今年方泰柯借由蜇龙真君故友的门道,进入壶天参悟法门,精进剑道,偶遇陈阆真后,便传出消息。
消息一到剑冢,便又来两名剑侍,迎接陈阆真。
眉目冷峻者是方阿含,辈分比方泰柯高一辈,老态龙钟者叫方藏鱼,辈分与方阿含相若,祭炼本命灵剑出了岔子,阳寿大损,才变成这般模样。
这二人炼气境界,都已修至神魂壮大,可不需借助灵媒,日夜神游的地步,藏神魂于剑上,视线所及之处,即可杀人,以一当百,不在话下。
若放在别处,是能镇守数县的高人,却甘心当剑侍,守卫剑冢。
方泰柯将陈阆真引至一旁,陈阆真点点头,对其余两位剑侍微微一笑,与方泰柯穿过长街,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落中。
其他二人则暗暗审视着陈阆真,据方泰柯传回的消息所说,陈阆真一语道破易龙图总纲,又对方泰柯所使剑法了若指掌,加之姓陈,又天赋超绝,修得的身神更是与当年的蜇龙真君相似,皆为龙子之形。
这几处地方,的确能对得上蜇龙真君的转世之身。
陈阆真四平八稳坐下,道:“我修行二十余年,从未想过自己是什么人转世,你们会不会弄错了?”
若是寻常人,得知自己可能是真君转世,不会如此平静,二人暗自打量一番,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二十年前,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