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越深,巷子里的阴冷就变得越重,就连地面都像结了冰似的,隔着鞋底都能感觉到地面上传来的凉意。
我抬头看师父,却发现师父的脸就像是被冻僵了一样,没有半点表情,再看一眼乔三爷,他那双眼睛也如同失神了一般,眼神空洞洞的,如同一双假眼。
起初听乔三爷说,废品收购站的老张头被人换了眼,我还没觉得什么,可现在看到乔三爷那副诡异的样子,我心里一下子惊恐起来。
那完全是出自本能的恐惧,就连两条腿都在一瞬间彻底软了。
这时师父稍稍紧了紧手指,我感觉到他指肚上的力道,又感觉到了他掌心间的温暖,腿上才渐渐有了力气。
再看师父,他的脸终于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我不敢再朝乔三爷脸上看,抱住师父的手,将被冻透的脸贴在师父的胳膊上,跟着师父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只要有师父在,我就感到无比安心。
良久,师父终于在一个院门前停了下来,门板中央贴着一张符,周围静得吓人,只有寒风偶尔拂过,将那张符纸撩得乱颤不止,发出一阵阵碎响。
门在里面被锁死了,师父朝乔三爷使了个眼色,我没敢看乔三爷的脸,只是听到“刷”的一声轻响,乔三爷已经跃过门顶,从院子里帮我们开了门。
“嘿嘿嘿……”
刚一开门,我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在笑,依然是那个女人的声音,这次她的声音没有被胡同放大,反倒变得越发幽森诡异,这一幕让我想起了师父望向周道长时的眼神。
进了院子,我才发现周道长也在。
院子里焊着一把铁椅,上面绑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弯着腰,脸几乎要贴在膝盖上,乱糟糟的长发就那么垂着,我也看不清她长什么样。
周道长一手端着木剑,另一只手抓着米黄色的符纸,正念念有词地围着女人转圈。
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周道长现在也怕得要命,他围着女人绕圈的时候,两条腿都在打颤。
师父拉着我走到院子的角落里,又冲我做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我不要说话。
乔三爷也迅速凑了过来,我故意将视线转到一旁,不去看他的脸。
这时候,就见铁椅子上的女人突然颤了一下,接着她嘴里又发出了那阵幽森的笑声:“嘿嘿嘿,嘿嘿嘿嘿……”,一边笑,她的身子还一边剧烈地发颤。
周道长立即加快了脚步,一边围着女人绕圈,嘴里一边嘟囔着我听不懂的话。
突然一阵哐当哐当的噪响,我吓了一跳,身子不由地颤了两下,周道长也是身子一颤,脚步都没落稳,差点摔倒。
铁椅子上的女人奋力扭动着身子,旱在地上的椅子腿眼看着都快被被她晃断了,刚才那阵噪响,就是她的身子和椅背碰撞发出的声音。
周道长赶紧和女人拉开距离,可他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退了两步就不再退了,反而端起木剑,去撩那女人的头发。
没想到剑锋刚刚碰到发梢,女人突然直起腰来,吓得周道长又后退了好几步。
我这才看清女人的脸,她明明在笑,可脸上的表情却如同哭泣,而且她的眼神还在不停地飞快变化,一会儿忧愁、一会儿狂躁、一会儿又像失神了一样,直愣愣地盯着周道长。
周道长将符纸举在胸前,手却在不停地发抖。
有那么一瞬间,女人脸上的表情突然滞了,接着她就像只炸毛的猫一样,嘴里发出一阵极其尖锐的嘶吼:“啊”
那声音能越过耳膜,直接刺到人的脑子里,我就感觉脑袋一懵,视线也跟着模糊起来。
就在这时,师父将一只手放在了我的头顶上,接着我就感觉尖叫声变得不那么刺耳了,我的脑袋快速清醒起来,连视野都恢复了正常。
就见那个女人正奋力挺着身子,看那势头好像要朝着周道长扑过去,可能是因为女人的力量太大,很快椅子底下便传来“咔”一声脆响,一根铁打的椅子腿竟然从中间断裂了。
周道长的身子猛抖一下,转过身就朝门口跑,那速度,跟飞似的。
他刚才的注意力一直在女人身上,没发现门已经被打开了,现在看到铁门大敞,顿时怪叫一声:“我的个亲娘,又来了一个!”
一边这么喊着,人已经冲出门外,不知道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乔三爷笑着说:“姓周的看到门开着,还以为又来了一只厉鬼。”
“这女人身上的厉鬼,可不止一只。”师父一边说着话,就撒开我的手,走到了女人跟前。
我不敢离师父太远,也贴了过去。
可能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铁椅子上的女人突然转过头来,那双带着幽怨躁怒的眼睛,就那么直愣愣的盯着我。
被她这么一看,我心里头顿时一紧,赶紧躲到师父身后。
师父用手拍一下我的肩,我就感觉身上暖了些,也不那么怕了,随后他又抽出一张灵符贴在女人的额头上。
说来也怪,灵符这么一贴,那女人就变像根木头一样,一动也不动了,就连眼睛里的光彩也在那一瞬间消散无踪。
与此同时,院子里的阴寒气息也弱了很多。
师父抬起头,朝着院墙上方望去,我也把视线投向那里,可什么都没看见啊,不知道师父为什么看得那么专注。
乔三爷走过来,看了女人一眼:“这孩子还有救吗?”
师父叹口气:“能不能救回来,就看今天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