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想那阵嗡鸣可能是某种我从未见识过的语言,所以它传进我的耳朵里时,才会呈现出具体的话意。
我能听懂他的话,理论上来说应该是葬瞳起了作用,可其他人为什么也能听懂他的话?
话音方落,列队站在路旁的白衣人便齐齐动了起来,他们分成三支队伍,每支队伍抽八个人将担架抬过肩膀,剩下的人则围成几个圈,在担架周边护卫,仿佛这三个被捆绑在担架上的活人,对于他们来说,是非常珍贵的宝物一样。
待三人都被抬起来,红袍怪举起一只手,扬了扬手中的木杖,示意白衣人将担架抬走。
当那只手臂从宽大的袖子里钻出来的时候,我心里又是一阵膈应。
那条手臂,已经纤细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仿佛就是在干枯的骨头上包裹了一层白皮,皮与骨之间根本没有血肉,而且那根手臂很短,根本无法和红袍怪那巨大的体型对应起来。
而那根木杖,却如同小树一样,异常粗壮,长度至少在一米五以上,你很难想象,那么纤细的胳膊,竟能轻松挥舞这么一个庞然大物。
白衣人立即行动起来,他们整齐地踏出脚步,朝着小路尽头匀速靠近,在所有人都动起来以后,红袍怪也飘着身子,缓缓跟了上去。
其实从我们抵达这里开始,邪气就彻底消失了,我们没办法确定邪气的源头到底是什么,也没办法确定那个红袍怪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在这个地方,未知就代表了危险,大家心里都多了一份警惕,不敢贸然现身,只能安静地躲在灌木中,等待前面的人走远。
红袍怪那巨大的背影消失在小路尽头之后,我们又等了将近十分钟,才小心翼翼地踏出灌木丛。
卢胜材低声问我:“那个穿红袍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啊,怎么我一看到它,就觉得心里头直发寒呢?”
我先是摇摇头,转而又问他:“刚才红袍怪说话的时候,你能听懂他在说什么吗?”
就听卢胜材应道:“不就是让其他人将担架运走么。”
果然,红袍怪发出的那阵怪声音,传到任何人的耳朵里,都能自动转变成具体的语意。
卢胜材大概没有意识,其实从那家伙的喉咙里发出来的,就是一串沉闷而毫无章法的嗡嗡声而已。
我猜测,那家伙发出的声音,也是一种类似于深海低语的冥冥之音。
似乎在内海这片地界上,深海低语的影响无处不在,它就像是毒气一样,四处弥漫,无孔不入。
我冲卢胜材微微点一下头,而后便不在多说什么,朝身后的人招一下手,示意大家跟着我继续前进。
当我带着人从梭泼磨和蛇女的尸体前走过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细碎的噪音,低头一看,竟是蛇女支撑着地面,无比吃力地想要爬起来。
这家伙竟然没死!
她的眼睛没了瞳仁,却依然能看到我,我能清楚地感觉到,当她慢慢抬起身子,将双眼正对着我的时候,心绪猛然激荡起来。
当时所有人都已经停下了脚步,她不可能通过声音判断出我的位置,此时她心绪剧烈波动,唯一的解释就是,她看到我了。
但没等蛇女做出多余的动作,老狼便一个箭步过来,用匕首扎穿了蛇女的心口。
眼前这一幕和当初小恶魔杀死托克的一幕极为相似,不同的是,我再次见到相似的景象,内心却已然麻木。
卢胜材一把攥住老狼的手:“你在干什么,她已经没有反抗能力了!”
老狼也不着急回应,面色淡然地反转匕首,用蛇女的衣服将上面的血迹蹭干净,待收起匕首之后,才对卢胜材说:“这女人不能留。”
卢胜材的表情明显有点抓狂:“那你也不能杀了她呀!”
我太了解卢胜材了,他那破脾气,只要一炸起来就很难收回去,眼见他已变得有点暴躁了,我便立即唤他一声:“狗剩!”
声音不大,但卢胜材能听得一清二楚,他转过头来,脸色浮躁地看向我。
我沉住声音,一字一顿地告诉他:“这里是内海,咱们的那套道德体系,在这里是不适用的。”
说话时,我紧盯着卢胜材的眼睛,他身上的那股子躁气,终于在我的注视下渐渐被压了下去。
他可能觉得,自己之所以平静下来,是因为我将他说服了,实际上,说服他的不是那番话,而是葬瞳和心觉。
我当然不想用心觉来对付卢胜材,可眼下着实没有别的办法,这地方凶险未知,每个人都必须保持足够的冷静。
说来也怪,自从在地底和黄衣之王斗过一阵之后,如今我施展起心觉来,竟越发得心应手了,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越是这样,我心里头就越忐忑。
希芙走到梭泼磨的尸体旁,从后腰抽出一把短柄斧,对着梭泼磨的心口就是三下,完了还朝梭泼磨的尸体上啐了一口。
看到希芙的举动,我只是微微撇一下嘴,倒也没资格去多做评价。
老狼的行为我都不置评价,凭什么去评判人希芙?
希芙收战斧,我又一次抬手招呼大家前行。
我猜测,白衣人和红袍怪很可能是直奔逆城去了,他们行进的方向,正好就是镇中央广场所在的方向,跟着他们,兴许可以找到进入逆城的入口。
到目前为止,我们只知镇子里有座逆城,却不知如何才能进去。
红袍怪一行的速度很慢,我们拐过了两条小路,巨大的红色身影便又一次出现在了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