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慎语从碎瓦里勉力支撑起自己丢了魂的身体,看着产婆怀里襁褓中的婴儿,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他的手指颤抖着,指着那名哭声洪亮的婴儿,“这……是玉瑾与我的孩儿?”
产婆脸上的笑容灿烂到了天边,一手将手头的伞递给萧慎语,一手逗弄着婴儿。“老爷你没瞧见刚才的情况,天边一道落雷直接打在了屋顶,砖瓦碎块弄得到处都是,砸伤了好多丫鬟,唯独夫人没事。后来又一声闷雷,少爷便应着雷声出世了!”
萧慎语轻轻接过婴儿,看着他眯着眼睛若无其事地吸吮着手指,长呼一口气。“你方才说,是个少爷?”
产婆又笑着竖起大拇指,“是啊,恭喜老爷得了个大胖小子!”
他抱着婴儿摇晃着,似是想起了什么,赶忙冲进了卧房。看着玉瑾几乎瘫软在床上安然无恙的样子,才完全松了口气。他蹲下身来,将孩子抱到她身前,“玉瑾,你瞧。这是我们的孩子!”
玉瑾脸色发白,就连平时一直抹红的唇边都已如纸泛白。她看向婴儿也长舒了一口气,“慎语,你可想好要给他取个什么名字?”
萧慎语抱着孩子在床榻边坐下,“我原想着若是个女孩儿,便不用如我这般在刀尖刃口讨生活,我便想了个如玉的名字。既是如你,更是如玉般洁白无瑕。”他又看向婴儿犹豫了一会儿,“不如依旧叫做如玉,应的便是君子如玉的意思,也好过我做个莽夫。你觉得如何?”
玉瑾却是轻轻一笑,“你能想到君子如玉,就已不是个莽夫了。”
萧慎语挠了挠头,望着玉瑾也是笑了起来。后来的事便是修缮房屋,安置受伤的丫鬟,为玉瑾补补身子的事情,家常闲话不再多言。
这萧府落雷之事不知何时,连同久旱逢甘露一同,插上翅膀飞遍了玄都的各个角落。近日里。若去酒馆茶楼里休息片刻,听到说书先生讲的,多是这萧府落雷一事。本是坊间传闻无甚可论,可近日里有些流言蜚语越传越盛。说是萧府里的一些丫鬟外出养病之时,偷偷与他人传递的消息。当日萧府不仅落雷,更是萧夫人产子之时。
随着街坊间调油加醋的传闻,演化成了两个版本。有说萧夫人所产之子乃是天兵神将,应着天雷降世,正是从天界穿越到人间的必经之劫,好让他洗尽仙身化为凡体。这一说来,萧府里便出了两位将星,之间传说更有许多版本,有说是两位将星本是兄弟,一位下了凡另一位也按奈不住跟着下来,更有说是玉皇大帝派下来平定人间劫难的,众说纷纭,无一统一。
还有一个版本,便不那么好听。说这天降劫雷本是欲往萧夫人身上劈,因为一个乱世妖魔降世引得天雷滚滚。也是因为这个妖魔之子降世才有玄都几月大旱,劫雷打完之后天公便免去了这人间灾劫。
这几日若是看到人们交头接耳,便多是在谈论这件事。萧慎语走在街头,也看出人们的眼神有些异样,也不好意思去问,只能低着头慌忙走回家中,紧紧合上大门。却不知人们对着这个大门紧闭的神秘萧府也有着浓厚的兴趣。
没过几日便是萧如玉满月之时,萧慎语与玉瑾的家乡有请满月酒的习俗,一晃来了玄都左右无亲无故,也不知请谁才好,便发了请帖请便了朝中大臣武将。这次满月酒,便成了玄都高层的大集会。
日子很快便到了,平日里紧闭的萧府大门也大大敞开,许多好事者都在门口来回望着,瞧着这辆马车是哪家王侯的,那辆马车走下的是谁人。街边的小摊,一旁的楼阁都挤满了来看热闹的人,萧府内外也变得格外热闹。
萧慎语也久违地穿着玉瑾给他安排好的衣裳,虽然还不时地扭头耸肩,似乎很不习惯的样子。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终于和这繁华的玄都有了一丝搭调的模样,也就应下了。他在门外不停的迎接着各个交情不深的大臣们,他们也说着一些客套话语,一番定式寒暄之后就各自别过,该迎客的还是迎客,该赴宴的进去赴宴,宛若演戏一般。
不一会儿,一辆华贵马车缓缓驶来。萧慎语记忆犹新,这辆马车正是那日在街巷间横冲直撞的,也是早朝上皇上开口批评的那位皇叔所属。他先开马车的前帘,等着下人铺好梯子再慢慢走下来。见了萧慎语也爱答不理,只是走到近前用鼻孔看着他。萧慎语自是不敢得罪,赶忙行礼相迎。那位皇叔却是拍拍袖子,轻哼了一声要往里走。还未踏进门槛,似是想起什么了,回过身来对着萧慎语说道:“那日的那个糟老头,听了马车声音和车夫的叫喊还不避开,分明就是想讹我一笔,这样的人死不足惜。不过倒被你多事救下了。现在玄都都在传你英勇神武而我只知飞扬跋扈!竟然还让皇上当廷羞辱我!你真是个好人啊,萧慎语”,说完一甩衣袍往里头走去。
萧慎语暗叹一声,自己无心义举反而招了个仇家,在这玄都行事还真是要处处小心。
在他之后又有一人从马车上缓缓下来,他左顾右盼仿佛做贼一般。走下马车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便往萧府这边赶。萧慎语看到这人便要下跪,那人赶忙扶起他,小声地说道:“你可别跪!我好不容易出来透个气,你可别给我拆穿了!”
萧慎语只得恭敬地答道:“是,皇……”话到嘴边他赶忙捂住嘴巴不敢再说下去。
那人也点了点头,笑着往里边走。
一辆辆车马走走停停,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