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城东有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巍峨山峰,其上怪石嶙峋,仅有一条窄窄小径上砌着歪歪扭扭的台阶直通云上。但因其太过陡峭,几乎无人能登,常有旅人侠客驻足观望,却也没几个能登上山巅。若是有人能有着超越常人的毅力,在这崎岖石阶上缓缓上攀,便能发现此山景观与凡尘山丘截然不同。自山脚起,翠草丛丛有蜂蝶游戏,再往上登去,便见矮草成长渐变灌木,后又走入丛林异兽灵鸟栖之。若有心者不为异象所动,愈发深入,便可见人间四季聚于一处,春暖花开,夏树流萤,秋枫堆叠,冬雪缠绵。再进者,有鹤唳凤鸣云雾缭绕,宛若仙境。登上其顶,拨开丛丛草木,便能见着一座道观,由着老旧砖瓦堆砌,墙上藤蔓缠绕植被攀墙,似是没人居住一般。回过眼来,望向正中,门上有着一块歪歪扭扭挂着的牌匾,上面随意写着三个大字,宛若稚子手笔不知观。
老人牵着老山羊,带着玉瑾母子二人轻轻落在了山顶,云雾瞬间散去,一切宛如凡尘间一处破落道观久未经人打理。
玉瑾看着自己的身子,稳稳地站在地上,她用力地踩了踩,疑惑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人一拂长须哈哈一笑,“别害怕,你夫君与我有恩,我答应他护这孩子一生平安顺遂,看着这孩子重视你,便连你一同带来了!这里是不知观,我是此间现任观主,你唤我玄辉真人便是了!”
玉瑾走到崖边,只看见云雾缭绕完全不见人间,心头一惊。想起玄都城东确实有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巍峨山峰,不过从未有人登至山顶。回头看了一眼不知观的破败样子,心中暗道,人间仙境……原来是这般模样吗?
玉瑾才一会儿没留神,老人便和萧如玉熟络起来。“小娃儿,你可愿意加入我不知观,随我学习道法?”只见他手头一晃,凭空捏出一支糖葫芦来,在萧如玉面前不断晃荡着。
玄辉真人眯着眼睛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厚厚相叠,却显得十分慈祥,“术法一途千变万化,何苦执着于用辛苦积累的真气变化一根糖葫芦?”一边说着他的手腕轻轻一抖,变出一锭白银,随手一晃又变出一件貂皮大衣,又轻轻一晃,手中却是空无一物。他缓缓合上手说道:“人世**千万般,终是修己最为难。你明白吗?”
萧如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挠挠头问道:“那为何这座道观要称为不知观呢?”
玄辉真人哈哈大笑起来,刮着萧如玉的鼻尖,“小娃儿真是聪慧。何谓不知?本观内仅有道法却无道,此谓不知。术法可好可坏,终是修炼一途的东西,而道却不同,须得自己去寻,小娃儿,你知道何谓道否?”
萧如玉低下头思索着,两只小手食指不断轻点,似是想起什么了,抬起头来回答道:“我听先生说过,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若此道正是彼道,那我想着用论语里的另一句话来回答你的问题。”
玄辉真人起了好奇心,故作惊疑地问道:“哦?是哪句话?”
萧如玉拍了拍胸脯说道:“子贡问曰:‘有一言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要我说,道者,终身行之也。”
玄辉真人笑得更加开怀,“好!好!好!好一个终身行之!”
萧如玉也不好意思地笑笑,又问起来,“我记得城西边的丘陵之上,有座寺庙名为全知寺,可是与不知观有些渊源?”
玄辉真人站起身来,眺望着西面,“非是有什么渊源,只是我观自认有法无道,而他们自认有着所有道罢了。”
“那岂不是那些和尚胡吹大牛?”萧如玉问道,“那些骗子太可恨了。”
“非也非也。”玄辉真人摇起头来,“若要渡人须得自渡,纵是不明,也要明了。若他唤作不知寺可有人去焚香礼拜,求签求保佑?若是他们建在这山巅,可还有人能登上?世间人难渡,和尚本是能渡一个便渡一个,若是佛祖也知世间所有道,那世间早已无人可渡,何须和尚使力?佛在红尘里,道在红尘外,何能相比?”
“说了这么多,你可想拜入我的门下?”玄辉真人拂起长须,笑着看向萧如玉。
萧如玉抿起嘴,似是在做什么挣扎一般,微微一躬身说道:“我愿意,玄辉真人!”
玄辉真人轻轻点了点头,领着萧如玉走进观内,玉瑾也轻轻跟在其后。轻轻推开那扇爬满藤蔓的老旧木门,门槛之上,门后石砖皆是青苔点点,观中一颗参天大树整整覆盖了整个门庭。其上鸟语欢歌,树间有着几只松鼠在枝间蹦跳,似是在迎接他们一般。
将萧如玉安置在一间偏房中睡下,一回头便看到满面疲惫的玉瑾,似是有话要说。“我们出去说吧,别吵到了孩子。”
玉瑾跟着玄辉真人来到观外,依旧是那副破败景象映入眼帘,她迫不及待地问道:“真人既有如此本事,为何不能救我夫君性命?”她的声音渐渐颤抖,仿若在逼问一般。
玄辉真人没有回头,“我只答应他要保他的孩子一生平安顺遂,并未许诺要救他性命。恩既已报,无愧于心。”
玉瑾一手紧抓着胸口衣襟,似是心痛万分一般,“那为何救我!我本也不是道长的职责!道长既不是冷漠无情之人,为何能救我却不能救我夫君!”
玄辉真人轻叹一声,“你夫君的死是那孩子生命里的第一劫,但你不是。救下你,是怕那孩子因为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