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平安走的那天早上,正好是猎人分队伞训首次实跳的日子。
其实罗平安很想参加这次实跳,陪着他带出来的兵一起在蓝天上飞跃出机舱,开着巨大的伞花在空中落向地面。
那是一种并肩战斗的喜悦,是值得一辈子去珍惜的。
只可惜,对于猎人分队的指挥官韩自诩来说,他绝对不会让一个家里有事导致要离队退伍的老兵上机。
纵然心中有再多的战友情,也不能冒这个险。
这不光是对他人负责,也是对这支猎人分队负责。
猎人分队创立不容易,一次训练事故,很可能会毁掉这支新生的狙击分队。
人生中有无数的时刻往往是这样——你觉得应该有个隆重的仪式,和曾经的朋友或者亲人们道别,踏上新的征途。
但事实上往往走的时候总是静悄悄的,连送的人都没有。
老兵罗平安可以在“红箭”大队的退伍兵欢送会上得到一个仪式,但是却不能在猎人分队这支自己曾经付出过汗水的队伍里得到最后的列队欢送。
这次回“红箭”大队,坐的是附近空军地勤某部的一辆车,车是去g军区里办事,顺道捎上的罗平安。
车十点来,猎人分队八点之前已经不在营区里了,他们早就坐车去了机场。
那天,整个猎人分队的军官和士兵早早起了床,简单地早操过后开始做准备。
军旅岁月里第一次跳伞,每一个人都掩饰不住心中的紧张。
对于新兵来说,跳的是最简单的800米低空伞降,出舱开伞,你只要用正确的动作离机,然后落地的时候记住学过的要领,在空中的时候还要谨记那些曾经教过你的特情处理办法,然后队长会给你一把伞兵刀,用处当然早就说过了。
可是没人希望用到这玩意,但愿这把刀永远不会在空中出鞘。
无论是空降兵,又或者是陆军特种部队,跳伞都是一项高风险的训练项目。
毕竟要从几百上千米的高空一跃而下,靠降落伞的阻力降到地面上,只要过程中稍有闪失,你就可以和你的这一回的人生说byebye了。
罗平安只能站在营房的一楼,和每一个拿着伞包和装备经过自己身边的战友握手。
大家的告别都很简单。
该说的,昨天一天里都说了。
该留通讯方式的,都留了。
昨晚还加了菜,不过因为早上要伞训,没敢喝酒。
一切都在简单又平静中进行着。
罗平安站在一楼的草坪边,每一个猎人分队的兄弟经过他都向他敬了个礼,然后用力地来一个男人式的拥抱。
之后没有人说话,提着伞包,登车。
车子开出营区,朝机场驶去,罗平安看着卡车在远方成了一个小黑点,最后消失在视线里,这才默默回到自己的排房,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床铺已经卷了起来,打好了包,背囊就放在床板上。
中士罗平安如同一个等待枪响的犯人,等着那声最后的车喇叭声。
庄严今天有些小激动,坐在卡车车厢里,心情就像被猫儿玩乱了的线团。
终于等到了实跳的日子。
来到待机区,时间还早。
章志昂和孙鸿渐一遍遍地检查着每一个人的伞包,然后不断重复各种已经重复过无数次的要领和注意事项。
天刚亮,远方旭日东升,天气很凉,空旷的机场上,风将人脸吹得有些冷冰冰的感觉。
昨天章志昂询问了机场的气象管理员,说今天的天气不错,地面也没什么横风,适合跳伞。
一般来情况下,跳伞训练都会选择在地面风速每秒6米以下进行,尤其是猎人分队这种伞降菜鸟,更别想着跳复杂情况下的伞降训练。
风速,对于伞降来说尤为重要。
风速太大的时候,降落伞的水平运动速度大,伞的偏移距离长,更容易偏离降落场。
而且当风速高的时候,地面通常会伴随出现横风状况。
菜鸟跳伞落地最怕横风,许多老鸟都把这叫做“妖风”。
当地面横风在每秒4米以下,落地后伞衣就会失去空气阻力;但是如果超过4米,那么士兵落地之后,地面风对降落伞伞衣的作用力会大于常人对地面的摩擦力,整个降落伞就会像一个被风灌满的风帆似的,将人生生拖着走。
不少新兵跳伞摔伤,要么是没有保持正确的双脚落地姿势,因为单腿顶多能支持瞬间200kg重量不受伤,但双脚则可以承受500kg重量不至于骨折,提高一倍的承受力不止。
当所有准备功夫都做好之后,大家开始背着伞包坐在地上,等着飞机过来,然后登机。
等上了飞机,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
当然了,和平时自己训练的水泥飞机机舱大致相同。
这是一架专门用来伞训的运-5飞机,一共两架,每架可以载12名乘客。
a班和b班每人一架,庄严坐在简陋的座椅上,自己的对面恰好是徐兴国。
想起昨晚罗平安最后的那番话,庄严微笑着朝徐兴国笑了笑,竖了竖拇指。
徐兴国先是一愣,然后扭过头去,装着什么都没看见。
一辆绿色的解放牌军卡驶出空军地勤连队的营区,经过机场的时候,司机忽然听见后面有人在敲驾驶室,他以为出了啥事,赶紧地刹车,然后拉起手刹。
下了车,转到车尾,却看到那个搭便车的特种大队中士站在后轮旁边,抬着头,举手行着军礼。
天空上,两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