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天气不算太热。
这是庄严走进雷区之后的第一个感受。
20多斤的防爆服穿在身上,头上戴着个像电焊工作工作时候用的那种电焊盔,脚上踩着厚达五六厘米的防雷鞋――这玩意踩上去,穿在脚上,就像现在女孩子时髦的松糕鞋,庄严觉得自己像是在踩高跷。
尤其是那身防爆服,穿在身上让人觉得捂在蒸笼里似的,浑身上下都在冒汗。
但是不穿又不行。虽然这东西也不是万能,也不能保证绝对安全,但是能够在遇到事的时候相对降低伤害,总比没有好。
同时展开排雷的除了猎人分队的特种兵们,还有扫雷1队的其他排的士兵。
像12号雷场这种相对平坦,相对规则的雷场,难度上比一些山地雷场在难度上要低不少。
今天让猎人分队参与,也是考虑到这一层因素。
别看“猎人”分队的兵一个个训练都牛气哄哄的,在这里照样要乖乖当学生。
雷区里有一股儿焦味,还有一种淡淡的油味,到处都是地雷碎片,七扭八歪躺在地上。
这些都是刚才经过碾轧和火烧之后爆炸剩下的残骸。
罗兴大声提醒所有人:“注意你们的探雷器,都看好了,看看是碎片还是完整的雷,小心踩上去了。”
庄严每一步都十分小心。
扫雷器在身前的地方不断逐层扫描,扫过每一寸土地。
不,是扫过每一厘米的土地。
在这里,要的根本不是速度,要的是细致、稳当,要的是万无一失。
只能是万无一失,只要失败一次,没有下次。
扫雷器忽然叽叽地响了起来。
庄严有些紧张,喊了声:“报告!”
站在雷场外的排长杨大喜拿起手持电喇叭大声问:“发现什么了?”
“发现地雷,扫雷器在响!”庄严觉得嘴唇有些干,舔了舔。
没想到自己居然是第一个开斋的。
杨大喜下达了命令,让所有人退后。
罗兴靠拢过来,到了庄严身旁,
“别紧张,我看着你拆。”
庄严隔着防爆玻璃点点头,“嗯”了一声。
现在他不想多说话。
这是自己发现的第一颗地雷。
如果成功,也将是自己拆掉的第一个地雷。
也许在大扫雷行动中,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瞬间,可是对于庄严的军旅生涯来说,却是一个值得好好铭记的时刻。
能拆掉雷,能活着从雷场里走出来,就如同完成了一个属于男人的成人礼。
庄严用探雷器再探测了一次。
还是叽叽响。
这说明泥土下面有金属。
未必是地雷,也是是其他任何的东西。
在雷场里,探测到罐头盒、子弹之类任何东西都不意外。
“声音有些弱。”罗兴在一旁听了,抿了抿嘴,说:“先挖看看。”
庄严小心翼翼地趴下,在自己走过的和探测过的安全区域里趴好了身体。
他必须小心,没有经过自己探测和却定地方绝对不能碰。
否则卧在一颗地雷上,身子会被炸开大洞。
这种事,不是没有先例的。
先将探测到有问题的准确地点插上一面小红旗,庄严在小红旗两侧,用手掌边缘轻轻有中间向外侧两边,慢慢地、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拨开土层。
这也是之前罗兴强调并且交给他们的手法,这种拨土的方法也是经过无数排雷兵用鲜血总结出来的经验。
土,一层层,一点点被拨到两侧。
慢慢地,土地里似乎露出了一截暗青色的东西。
庄严感到手指下面轻轻触碰到了硬物。
“地雷!”
汗水从额头上渗出,滑落。
“有没有信心?”罗兴问。
庄严说:“我能行!”
“那就继续干!”罗兴说。
那个硬物只露出一点点在泥土之外。
看上去,好像是因为年月已久,埋在土里生了锈的样子。
庄严慢慢地用手指抠开弹体周围的土……
这里的土质松软,可以不是用铲子。
土一点点被抠开,庄严感觉自己是在做一场精细的外科手术。
有那么一刻,庄严曾经有过顾虑,自己这么慢,别人会不会有意见。
回头一想,罗兴曾经说过,雷场里,不要速度,不要速度,当时这句话强调了好几次。
说的就是要安全。
既然这样,那么慢点总比没命好。
当埋在地下的哪个东西露了出来,罗兴笑了。
庄严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也笑了。
“好大一颗地雷。”罗兴说着,慢慢端详了一下那个东西,然后用探雷针轻轻撬开一角。
这是一个饭盆……
一个绿色的饭盆。
看来是当年这里驻扎的士兵随手扔掉的,也可能用来挂在铁丝网上当做土制报警器时候遗留下来的。
“没有诡雷装置。”罗兴确认了那个铁制的饭盆下面没有诡雷引线之类的东西――这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在当年双方对战的时候,将诡雷发挥到了极致。
甚至有些罐头盒下面都有雷。
当年估计是用罐头来作为一种引诱,想让敌人上当。
将饭盆拿在手里,罗兴小心翼翼站了起来。
他举起这个玩意,哈哈大笑:“恭喜庄严开门红,挖到搪瓷饭盆一个!”
场外,所有人看清了不是地雷,都轻松大笑起来。
没人讥笑庄严。
因为,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