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简直发自地狱,比这可怖的水牢,还要惊悚。
闻听此声,青荷顿觉浑身毛孔,个个开裂,冰冷的血水,顺着毛孔,极速渗透。嗜血的毒虫,无孔不入,顷刻之间,直插心肺!
她惊恐无限:“这是兽还是人?他说的吴国话,必是吴国人。怎么,他还见过我?可是,我敢对天发誓,活了十六年,何曾听过这般地狱之声,魔鬼之音?”
她的眼睛逐渐适应了昏暗,强忍惊恐和错乱,仔细看去。但见一人,头胸露出水面。红发红脸,满面虬髯,胸厚肩宽,膀大腰圆。别的也便罢了,那张脸生的太过离奇,上尖下宽,眼睛向外鼓,鼻子向内凹,血盆大阔口,甚是可怖,活脱脱一个渗人的“赤发水怪”。
“赤发水怪”一声冷笑:“老子今日运气当真不错!临死还有个垫背,舍命相陪!”
观其人,听其声,顿觉真气外泄,冷气袭心:“他运气好,我却霉运实多,不是遭遇恶人,就是邂逅歹人,如今又与魔鬼同穴为囚。”
她惊恐万状,不知所措,徒劳地抓甩一只又一只血虫。
忽听一声娇笑,虽是微弱,虽显无力,却阴阳怪气、幸灾乐祸,胜似地狱女巫:“小妹妹,那是水蛭!水牢应有尽有,你抓不尽,捏不完!它们会吸光你浑身血液,直到血尽人亡!”
阴暗之中,青荷望向声源,又一个“水牢罗刹”再现!仔细再看,分明是一个娇俏孱弱的美人,脸色惨白,呼吸不息,只有一张脸露出水面。
不!她的身边,还有一张脸!那张脸更美丽,更孱弱,更苍白!脸的主人早已昏迷不醒,却被“水牢罗刹”抱在怀中。
青荷只觉神经错乱,真魂已不在人间。倾尽全力,平心静气,挣扎在疯狂的边缘。
心中不断劝慰自己:““赤发水怪”、“水牢罗刹”虽把别人的痛苦,当成自己的快乐,可他们是唯一的难兄难弟加难友,要想逃出去,必须同心协力。”
她好不容易控制住濒死的神经,巨颤的喉咙,挤出一个友好的微笑,发出一句友好的话语:“伯……、伯……,姐……、姐……,这……、这……、这水蛭……着实……可怕……!咱……、咱……、咱们……赶紧……离开……这里……!”
“赤发水怪”一声冷笑:“水蛭算什么?这般大好机会,不好生历练,岂不白来一回?”
“水牢罗刹”更是笑口
常开:“小妹妹,叫伯伯没用,整整差出一辈!不如我替你做主,叫他一声夫君!”
“赤发水怪”登时暴怒:“碧妹,你怎不讲妇德?怎能将自己的夫君,随随便便让给别人?”
“水牢罗刹”不以为意:“我可是好心,师兄丑成这般,难得美人情愿下嫁,本该念念阿弥陀佛!”
“赤发水怪”一声怒吼:“碧妹再若胡言乱语,我便“咔嚓”一声,扭断小妖精的小细脖!”
“水牢罗刹”心肠不坏,急忙喝止:“赤兄不要便算了,何必伤了美人性命?对了,小妹妹,我差点忘了,你不是有自己的夫君么?那可是西蜀“战神”!他多疼你!怎舍得将你丢在水牢,喂这血虫?”
“赤发水怪”一声怪笑:“他算她哪门子夫君?不过是一对**,一时野外苟合!他们劈风派本就随意随性,他虽是功力深厚,却更定力不足,见了这等妖精,难免欲念焚身,难以自控。”
“水牢罗刹”苦撑着一声娇笑:“师兄何必求全责备?他身边可是美女如云,却能打三十多年光棍,熬忍至今,已是难能可贵。”
“赤发水怪”不怒反笑:“碧妹可是欠打?处处替他说话?难道想要弃夫改嫁?”
“水牢罗刹”疑惑至深:“我还不曾出嫁,如何弃夫改嫁?更何况,他即便真娶,我也不会嫁。师兄想想看,他的真魂早被小妖精勾走,光剩一张空壳,有什么稀罕?就算长得再好,武功再高,白给我都不要。”
“赤发水怪”闻言大喜,继而满面不屑:“他对小妖精,不过始乱终弃!哪里像我对碧妹,才是一往情深,真心实意!”
耳听二人胡言乱语,越说越难听,越说越离谱,青荷再也无暇理会。
她踮着脚尖,将将露出小脸。挣扎着向前探身,左手抓住池壁,右手凑巧摸到一只手。
黑暗之中,她心惊胆寒,抢扑救命稻草一般,急切将它一把抓住,只觉又冰又冷,触手冰寒。
昏暗之中,仔细向手的主人看去,唯见一张苍白浮肿的人脸,飘浮在水面,毫无生气,若隐若现。
青荷一声惊呼:“他因何这般冰冷?为何一动不动!”
静寂半晌,沉默是金。没了戏虐,没了娇笑。
终于,“赤发水怪”发出一言,声音没有半分温度和情感:“他已经死了不知多少天!进了王府水牢,想要活着出去,势比登
天!”
闻听此言,青荷眼前一黑,影影绰绰的一切,都飘飘荡荡,浸入无边的黑暗。转瞬间,那黑暗深处又有无数金花飘闪。刹那间,金花又在旋舞,又在升华,变成赤橙黄绿青蓝紫七道彩虹。只是,那绚丽的彩虹,更是昙花一现,倏然又变。所有的一切,又归集于可恶的、可怖的、可憎的黑暗。
死亡与黑暗同生!死亡与黑暗同行!死亡与黑暗同存!它们来得容易!逃脱它们,驱赶他们,却无尽艰难!
惊吓之余,痛苦之后,青荷反而趋于平静,从未有过的英雄气概,弥漫身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