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阿龙,眼望梓棺,双目如电,颜色大变。m.只觉头顶一阵发胀,心中一片冰凉,双掌捏得格格直响,眼前一阵黑,又是一阵亮。
火光之下,阿黑仰面朝天,躺在棺内,大睁着双眼,向上观瞧。他一如既往,温和的嘴角,带着温暖的微笑,身上却早已冰凉。
阿龙只觉天塌地陷,一片茫然,什么都看不见。他已不知什么叫做心痛,不知道什么叫做悲情,耳畔传来轰鸣,陡然又闻“砰”地一声,这才明白:那是心碎之声。
两行清泪,滑下他的脸,留到唇边。他只是拼命地咬回泪水,却再也体会不出是苦还是咸。
刻骨铭心的痛,埋藏十七年,陡然再现。只是,这次不是恩重如山的师尊,不是青梅竹马的爱人,而是生死与共的兄弟。
他已经记不得如何跳下去,将阿黑尸身抱在怀里;更记不得如何一跃而起,跌坐当地。只觉肝肠寸断,只觉痛到窒息。
痛到极处,悔不当初,一遍又一遍心中默念:“我为何不带你去大理?我为何留你在此地?”
怀中的阿黑,静静躺着,没了声音,没了话语,没了心跳,没了呼吸。他触手冰凉,如此冰冷,如此僵硬。
淫雨霏霏,疾风烈烈,他看不见,他听不到,只是心痛如锥,只是心中默念:“当年我救你于战乱,你只有五岁半。风风雨雨十五年,咱两亲似兄弟,情如父子,不分彼此,无话不谈。你说永远不会离开我身边,今日怎能食言?”
说到此地,他甚至再不会呼吸,一颗心刀割一般剧痛,几欲发狂:“你难道忘了?我所用的每一餐、每一饭,每件衣、每双靴,都得你苦心经营!你所学的每一文、每一字,每一招、每一式,都得我悉心教导!如今你走了,我上哪去再找这么好的兄弟?”
等了半晌,并无回声,只觉万念俱灰:“我舍死忘生,究竟为了什么?难道只为了眼睁睁看着兄弟离我而去?”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他心中的问话,无人能够回答。他任凭雨水敲打,紧紧抱着阿黑,只觉痛彻骨髓。
众人心知主帅悲痛,都是满怀敬重,默不作声。
聆春眼见棺中没有卓星,更是怔在当地,只觉不可思议:“我明明亲眼看到卓星身死,亲眼看着卓星下葬,怎会一夜之间,猝然尸变?谁是凶手?什么目的?”陡然想起那日怪异的鸣夏,不由头皮发麻。
时光转无声,雨住风未停。
抬头望天,乌云沉沉。半边月亮蒸蒸日上,露出云层,渐渐移到众人头顶,隐隐又听到呼啸的风声。
就在这冷月之中,忽然狂风大起,竹涛阵阵怒吼,声音凄厉,如同狼嗥虎啸,格外人。竹涛随风,狂风吹过,涛声隐没。那声音似在示威,似在恐吓。不似人,更似魔。
阿龙被竹涛声惊醒,低头看向阿黑,只觉他怀中鼓鼓囊囊,似揣着一物,急忙探手取出。
打开一看,血迹斑斑,却是一截断袖。那是碧绿的蜀锦,质地细密,光滑柔软,正来自己让阿黑亲自给青荷采购的锦衣。
阿龙面无表情,低着头默默地将断袖放在怀里,口中自言自语:“是我不好,你若不是为了她,本该跟我同赴滇黔,便能躲开这场灾难。”
念及于此,只觉胸中一股热气上涌,两大口鲜血,直喷了出去。
聆春看罢大惊:“他的内功,又已练至出神入化之境,受此丧亲之痛,大悲大痛郁闷心中,再不发泄,定致重伤。”
如此一想,急忙说道:“都是下官无能,才令贼人奸计得逞。下官今日请罪,不查出没害阿黑的真凶,下官以死谢罪!”
哪知阿龙宛似不听不闻,只是呆呆的看着他,便似不认不识。
聆春心下悲痛,接踵力劝:“若为阿黑报仇,大将军必须节哀,才能速速捉拿恶人,严惩不贷。”
阿龙垂下头去,看着阿黑,低声又说:“你真是傻,何必为了我,全心全意救护她?”
忽见阿黑右拳紧握,轻轻掰开他的手,一只翠玉琢成的玉笛,浮现眼前。玲珑剔透,闪着莹莹绿光,实乃世间珍品。
阿龙登时怒极:“这分明是她的玉笛!必是你要拿她,留下的物证!你无微不至照看她,她却如此害你!”
言未毕,不能自已,几欲发狂,飞身而起,一脚狂踢,扫向身畔一块巨岩。那是极坚硬的花岗岩,一腿下去,并不破碎,阿龙右足反而鲜血奔流。
他竟似全然不知疼痛,蓄足内力在巨岩上猛劈一掌,只见石屑纷飞,火星四溅,巨岩轰然而碎。
聆春又惊又痛,趁机仔细查验阿黑尸身,只是他浑身上下,并无伤痕。查了半晌,不知死因。
聆春低声说道:“阿黑体表既无红肿,又无淤血紫青,这般情形,倒与殷帅有些相像,依我之见,也是中毒身亡。”
阿龙强忍悲痛,蹲在身来,提鼻一闻:“正是!春府尹,你可闻
到一股异香?而且如此熟悉?”转念一想,陡然一惊:“那日黑衣披纱人,营救嘉王,曾经放飞“霸王金翅蝶”,就是这般异香。”
聆春提鼻再闻,口中惊呼:“不错!下官曾就“霸王金翅蝶”,专门去请教燕神医。据她揣测,此种金蝶,出自塞北大漠,又饲以南虞金火蛇胆,毒性极强。只是下官想不出,阿黑如何中的蝶毒?”
阿龙面色凝重:“如此看在,敌人远远比我们想象的凶残。毒害阿黑者,不仅仅联合了嘉王父子,甚至勾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