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世界,尽入吾彀中矣!
高仁心中如释重负,但脸上丝毫不显现出任何异态。
“曹官子,大楚的未来交给你了。”
高仁朝着姜姒一指,扬声道:“我去之后,大楚太平公主姜姒继位,为女帝,若有不服者,当斩之!”
霎时间,大楚三分气运聚集姜姒之身。
曹长卿一愕,就在刚刚,张家初代圣人舍弃自身八百年功德造化击碎天门。
身死道消。
现在,陛下也准备……
“陛下,人间不值得你如此!若有需要,臣曹长卿死战……”
“父皇,儿臣,不能没有父皇,大楚,不能没有父皇,这人间,不能没有父皇!”姜姒痛苦流涕,深深地拜在地上。
“请陛下三思而后行!”
群臣叩首。
但高仁心意已决,若还不离去。
这天道,又要落雷来劈自己了。
就在此时,邓太阿携一剑童飘然落地,剑童背负着那口兵解剑,看状态,还没有破除胎中之谜。
邓太阿倒持太阿,站在高仁面前:“八百年书生意气,尽散人间?”
高仁点头道:“张扶摇去之前与我论道三次,长达十年,如今时机已到,这才当场虹化,舍弃自身以隔断天上神仙与人间感应。现在,也该到我了!”
“有必要这样吗?以你现在的修为,以及中原气运,与天人一战,未必会输!”
“我不会输,但人间必败。气运消耗,山河崩塌,生灵涂炭,非我所愿。这人间,还是这般美好,是我所希望的。”
高仁怀抱寰宇,继续道:“这位中原文脉脊梁的至圣先师,应该是比较放心道心纯粹的洪洗象,由儒转霸依旧初心不改的曹长卿。对我嘛,可就没什么信心了,所以,还是逼了我一把。”
对于天下兴亡从无半点兴趣的桃花剑神冷笑道:“终究还是倚老卖老。”
高仁、邓太阿、曹长卿同时抬头,望向渐渐泛起鱼肚白的遥远天际,在张家圣人以类似道门长生真人自行兵解的方式虹化之后,天地之间,就好像多出了一股新颖气象,说不清道不明,遮蔽了天机。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沛乎塞苍冥。
高仁低声道:“立德立功立言,读书人三不朽。这位老先生,真的做不到了。”
邓太阿双臂环胸:“了不起是了不起,可在我仍是有些不爽利。你若也去了,这天下,真的是更无趣了。”
高仁无奈感叹道:“人生在世,哪能人人如你邓太阿。你啊,也就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这千年以来,以我看来,就数你邓太阿剑术最高。李老头再回来,也不及你了。”
邓太阿没好气道:“剑术一途,不过是吕祖捡了西瓜后舍弃的芝麻而已。”
“陛下,真的要如此吗?”
曹长卿忍不住打断了。
高仁浅笑道:“有所为,有所不为。也许就战力而言,咱们几个都是天人境界,高低并不悬殊,但是终究差了点。”
邓太阿好奇问道:“人间无敌?”
高仁指向那一轮跃入人间视野的大日:“举世皆敌!”
邓太阿又问道:“你有?”
高仁答非所问:“我大楚一直有!”
“以我楚皇之躯,以我大楚国运,以我中原气数,永封天门,只可上,不可下。人间归人间,天上归天上。仙凡永绝!”
这一刻!
天地轰隆震响!
九州中原大地都发生异象,本来晴朗的天空,一瞬间,绵延在中原大地万方百姓头顶的是黑暗雷云。
异象遍布在了整个人间!
在这一刻,所有的黑云、雷气运转。
从高天上看去。
整个人间出现了一个无垠广袤的大漩涡。
人间谪仙人,不过是小疾。
封印天门,这是断其根。
这一刻,无论是大楚中原还是北莽草原,或者夹在中间的北凉,几乎所有人抬头望去,都能看到那条仿佛是从天上垂落人间的雪白瀑布,只不过在绝大多数世人眼中,更像是一根纤细的鱼线。
仙人垂钓,岸上是云端,水中是人间。
高仁以身封印,要彻底结束这仙人垂钓人间的历史。
人间,战。
拒北城外。
北莽中路步军方阵被两袭白衣朱袍拦腰斩断,洪洗象与徐脂虎左右呼应,每次漏至身后的步卒人数都不超过三百人。
又有北莽十二陆地神仙南下。
北莽军神拓跋菩萨天人大长生。
北凉一方,独臂的吃剑老祖宗倾力为人间一战,方圆二十丈内,一条条剑气如虹,流转不定,擅自闯入者如同自投罗网,当场毙命。
不仅如此,白衣飘飘雪眉飘荡的隋斜谷双指捻动一缕长眉,默念道:“起阵对垒。”
被洪洗象落至拒北城外的剩余飞剑,其中两千多柄完好无损的长剑陆续拔地而起,一柄柄长剑腾空长掠,头尾衔接,依次落在隋斜谷身前,直插地面,以千余剑为一排,总计两排,整齐列阵在吃剑老祖宗之前的空地上。
以剑阵结步阵。
隋斜谷闭上眼睛,面带微笑,喃喃自语道:“中流砥柱,江心突起,滚滚洪水,浩浩长春。”
隋斜谷猛然间深呼吸一口气,又有将近两千柄残破飞剑依次落在老人身后,只是这些长剑没有插入大地,而是悬空而停,如剑阵结弩阵。
最后,隋斜谷再次猛吸一口气。
骤然之间,高大魁梧的老人身躯,向四周绽放出绚烂白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