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说至此,北凌天又缓缓地朝着漓洛走去。
漓洛心中忍不住窃喜,以为妖尊是安慰她来了,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
北凌天仅是轻轻地瞥了她一眼,随后扭过头去不再看她,冷冷地对她说道:“漓洛,从今日起,这夜笙宫若是无我命令,你不得随意踏入!”
此时的漓洛面上该是作何表情?惊讶,失落,难过,气愤?
似乎任何一种都有,亦似乎什么也看不到。
她今日的冲动,给了他远离自己的最好理由。
“哼……”漓洛撇头哼笑,眉眼间的苦涩仿佛一根刚从莲子里头剥下的莲心。
放进口中的滋味有多苦,只有自己知晓。
抬眼深呼吸,漓洛淡下了语气,“尊上,漓洛还是那句话,我到底做错了何事,要被你这般对待?为何你在人间走一遭回来,对我的态度竟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漓洛,不解更不愿信!”
立在一旁尚未离去的青衣女子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幸灾乐祸,“哈哈哈……玉狐大人啊玉狐大人,还不是你平日里作恶多端,如今得到了报应?事实摆在眼前,尊上对你腻了,不喜欢你了,这有何可信可不信的?”
“住口!你一介小小竹妖,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本尊与玉狐大人面前放肆?!”
看着北凌天冷漠又严肃的脸庞,漓洛不禁惊得胸口一紧。看吧,他果然还是在意自己的,否则又怎会维护自己,替自己说话呢?
而那竹妖,则被他的这几句怒言喝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其他二位见状,也都跟着跪了下去。
“是属下该死,属下不懂规矩,没大没小,冲撞了尊上与玉狐大人,还请尊上责罚!”
北凌天一挥大袖,不耐烦地看了看她,冷吼了一个“滚”字,便再也没多看她们任何人一眼,转身进了夜笙宫。
那两扇宫门,也在他进去之后,被关了个严实。
望着没有丝毫温度的大门,漓洛又独自发出了好几声苦笑。
一千多年的相处时光,她好像一直都是在以自己心中所幻想的那个妖尊去看待北凌天。
对于真正的北凌天,她似乎从未认认真真地去了解过。
今日这一桩意外之事的发生,反倒让她清醒了不少。
她转身,低头望向了跪地不起的青衣女子,冷声道:“你们没听见尊上适才说了什么吗?还不快滚!”
说罢,便先她们一步,大步离去。
青衣女子被左右二人扶起,翘着红唇气呼呼地跺了跺脚,眉头皱的老深。
纵使心中有怨气又如何?说到底,她不过是凭借自己父亲的地位,比最底层的妖精高贵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今日哪怕她把这块地给跺得穿了洞,想来也无人会关心她一下。而北凌天,更是会在转身之后便忘记了她的存在。
“青竹咱们走吧!一会儿要是让尊上发现咱们还赖着不走,说不定妖头便要落地了!”身着粉色衣裙的女子提醒到。
而这位名唤青竹的青衣女子,根本听不进她的劝,反而阴险地一笑,“呵……难道你们没有看见方才妖尊对漓洛的态度吗?既然漓洛已被下了禁令,失了宠,想来这段时间她定会老实些,不敢拿咱们怎么样!这可不失为我青竹上位的绝好机会!”
“青竹姐姐,难不成你想要……”
“对,我就是想!我们竹妖一族一直以来为了妖界兢兢业业,从不敢懈怠半分,可尊上的眼里根本就看不到我们的好!竹族能不能翻身,爹爹能不能在众妖面前抬起头来,全靠这一次了!”
青竹两眼直视前方,咬牙切齿地说完了这段话。
另一头,雪姬见妖尊从寒冰殿离开时心情并不怎么愉悦,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心中一担心,便情不自禁地跟了上来。
跟至夜笙宫外,恰巧碰见了方才的那一幕。她悄悄地躲在一处巨石后头,隐藏了呼吸,偷偷看着。
除却瞧见妖尊惩罚她们二人之外,这青竹之言也被她悉数听进了耳中。
她不由地扬唇一笑,一个看似很好的点子,被她记在了心头。
待青竹走后不久,她便化身为夜笙宫打扫小妖的模样,追了过去。
与此同时,漓洛一路跌跌撞撞,像失了魂儿一般,漫无目的走着。
最后竟不知不觉地走至妖界的墨河,在岸边停住了脚。
此河乃为妖界的最北端,因其河水颜色墨黑,舀起却清冽而得名。
只是这河,宽大的一眼望不到尽头。下去了,便上不了岸,看不见希望。
漓洛拾起一块小石子,用力地往河面砸去,一连砸了好些块,她才停下来,冲着远处大喊:“我为什么不愿意那些妖精靠你太近?还不是因为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此事全妖界皆知,为何偏偏只有你看不到?还是说,你明明知晓却故意装作不知?喜欢一个人难道有错吗?如果有,请你告诉我,我错在何处?”
“你将我抚养长大,教我修炼,教我功课……你教会了我如何去保护自己,如何去降服他人,可你从来都没有教过我如何去爱人,从来都没有!”
“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好比父尊待我那样。可我不甘心,我不要这样的爱,真的真的不要……”
紧接歇斯底里之后的,是缓缓蹲下抱作一团不停抽动的身子。
那时大时小的哭泣声,引得一直架躺在树上默不吭声的赤狐夕殇泛起一阵心疼。
其一,她是自个儿的亲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