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脚步声,先是进来几个少女,怀中抱着琵琶等乐器,在设置好的位子上依次坐下,之后又有几个侍婢进来,在地上摆了几个东西,卿如许细细一看,居然是几个巴掌大的小鼓。
玉奴最后/进来,她身上仍是那身红衣,只不过额外添了批帛水袖。她跟众人福了一礼,紧接着摆好了起手式,左腿微弯,右腿前伸,翘起莹润的足尖,众人这才发现她是赤着脚的,皓白的脚腕上带着一串金玲,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十分悦耳。
薛允又忍不住嘀咕了:“哼,居然随意赤裸双足给人观看!”
卿如许笑看她一眼,并不说话,目光重新落在玉奴身上满是欣赏之意。
丝竹之声缓缓流泻,玉奴身姿轻摆,动作亦是缓慢,然而须臾过后,乐声骤然惊起,如急雨而下,玉奴一身烈烈红衣跃出,踏在小鼓之上,顿时传来轻微的“咚”的一声。
紧接着,玉奴一改眼波含媚,眉尖似剑更添三分英气。跃上一鼓,长袖一挥,一跃一击鼓,“咚咚”之声不绝于耳,仿若心跳。然后乐声稍缓,玉奴长袖绕身,定身再作击声,高纵轻蹑,浮腾累跪,飞舞红袖,转而踩盘下腰,手足膝皆击鼓成章。定身再作十八旋,似火团燃烧,跃下最后一鼓,“咚咚”声戛然而止,余音伴着腕间细细碎碎的铃铛声,美妙绝伦。
在场几人全都被玉奴的舞姿所惊呆了,久久沉浸其中,几乎忘记了今夕何夕。
就连卿如许也一直屏住呼吸,直到现在一舞终了才长出了一口气。卿如许望着玉奴额角缓缓流下的汗水,竟生出一丝敬佩,这样的舞技,堪称大家,埋没在歌舞伎坊简直可惜,不过卿如许也知道,这不过是玉奴结交贵人的一种手段,并非为了谋生。
“玉奴姑娘的舞姿比之琵琶技艺,亦是惊为天人,实在令任叹为观止!”卿如许好不吝啬夸奖,白敬泽亦是出言赞美:“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观?”
玉奴收敛姿态,盈盈一礼:“谬赞了。”
一旁的薛允仍在震惊的状态,卿如许的手在她眼前摆了摆,笑道:“阿允怎么了?丢魂了?”
薛允的目光这才动了动,蹑嚅道:“她……她是怎么把舞跳成这样的……”
玉奴闻言掩唇一笑:“玉奴先去更衣,稍后再来相陪。”
玉奴及中侍婢都退了下去,薛允一脸茫然而恍惚的神情,卿如许看着她:“怎么样,这下可知己知彼了?”
薛允面露愁苦忧郁之色,看向白敬泽,白敬泽坐在对面正嘿嘿看着她,她目光一凝,走过去拎住白敬泽的耳朵:“狗东西!我打死你!”
“哎哎,怎么了这是,我又哪里惹着你了……哎,快快快松手,我的耳朵都快被你拧掉了!”
卿如许看着她们“打情骂俏”,便披了斗篷起身走了出去。
画舫此时停在水面中央,远山被袅袅雾气笼罩,岸边亦是雪白一片,犹如仙境。身后突然传来女子清朗的笑声:“卿大姑娘有心事?”
卿如许转头看向玉奴,说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玉奴挥手让身后的婢女下去,说道:“已经按照你说的,将人辗转送进了陈府。听说陈继对黄怡颇为宠爱,那位宁氏已经动了气,要查她的来历呢。”
“这位黄怡,可靠吗?”
玉奴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卿大姑娘可不该问这话。”
卿如许认真的看着她,说道:“并非是我不相信,而是陈继这个人,阴险狡猾的很,一般的女子怕是难逃他的耳目。”
“这个卿大姑娘尽管放心,黄怡的本事,倒时候你自会知晓。”玉奴走到船头倚靠在栏杆上,又转身看着卿如许道:“卿大姑娘虽然聪明,但阅历尚浅,还不能看透人心。”
卿如许怔怔的看着她,玉奴却只淡淡笑着。明明是与比卿如许大不了多少的年纪,却透露着历经世事的沧桑。
她说:“从前的陈继狡猾谨慎,是因为陈家势弱,他只有处心积虑步步为营才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但现在的陈继已经与从前的陈继有所不同。他虽然仍旧小心筹谋,却因为所站的位置不同,心态也会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站的的确比从前高了,却也有可能被高空的迷雾遮蔽了双眼。卿大姑娘可明白我的意思?”
卿如许蹙眉:“你是说,陈继太过于自信,反而容易被人钻空子?”
“正是如此,越是强大的人,越觉得自己不会输,对渺小柔弱的东西便会渐渐失去防备。”
卿如许点点头:“我明白你的用意了。”有的人遇事往往越挫越勇,对手越强大,越能保持警惕与之周旋。相反,对手不堪一击,他便也松懈下来。
玉奴顿了顿,又说:“不过,虽然之前卿大姑娘也答应与我交易,可进展十分缓慢,如今卿家十成十的站到了陈家的对立面,兰舟姑娘又被害死,卿大姑娘才终于肯发力了!”
卿如许听到她言语中的讽刺,不以为意,说道:“虽然你知晓我一些秘密,不过我也并非是个随随便便就受制于人的人。而且,有些事情,不可操之过急。”
“那是自然,卿大姑娘是个聪明人,我也相信你有这个实力。你在宫中几次破坏陈皇后的谋算,我亦领你的情,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与其说是我威胁你做什么,还不如说是合作。”玉奴的目光转向远处:“陈继是个十足十的小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相信你也不想让他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