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桂花开的颇盛,室内暖光中,卿如许一手执盏,一手执笔正在书画着什么,时而与丫头们说笑几声。江凛站在院中桂花树下,闻着这股香气,心念一动,手中多了一道光,剑身上能看到纷落而下的花瓣。
卿如许听见动静神思一凝,愣愣的推开窗子。眼前的情形与前世的场景融合在一起。
如墨的夜空中,薄淡的月光下,江凛一袭黑衣手执长剑,在纷纷扬扬的花瓣中来回穿梭。她的眼神随着他执剑的手时凝时散,那一丝丝细微的波动,直直的穿过她的五脏六腑,将她所有的情绪连系在一起,死死的打了一个结。
他飘忽的身影,与寒光雪桂卷到一处,又与长空星月合到一起,让卿如许乍暖乍寒,深深将此时的感觉刻印到骨子里。
江凛缓缓收住剑势,转身看向卿如许,卿如许起身走到院中,帮他拂散一身的落英缤纷。“怎么了?”
江凛中了魔心草的药性之后,并非是紫茉所说的失去了记忆,大概是熊一山他们没有弄清楚状况。准确的说,江凛是记忆出现了混乱,但他对周身人等的感官是没有变化的。“没什么……”他顿了顿,“阿许,你想我了吗?”
卿如许好笑的看着他,觉得病了的奖励看格外可爱些,她伸出手指,点在他微蹙的眉心,直到那里顺着她手指的力量缓缓变得平整,才道:“想。”
江凛眼中的神采潋滟的几乎溢出来:“方才见你在写写画画,是在画什么?”
卿如许看了躲在门口的拾舟和宝儿一眼,两个丫头‘嗤嗤’的偷笑了几声,便说:“我们给二位沏茶去。”
卿如许笑嘻嘻拉着江凛到案几前,道:“你看。”
江凛往那一摞纸张上看去。有街市,有店铺,有人,有物。倒像是描绘的话本子一般,他下意识的指着第一张,里面画着一个少女正躲在山林之中,手里拿着一只蝈蝈笼,凝神看着小径上醒来的青年……
再往后翻,少女手上挑着一条蚯蚓,挑衅的看着眼前青年。
“这……”江凛目瞪口呆,“这不是咱们头一回见面时候的情形嘛!”
江凛再往后翻,皆是他们之间发生过的种种。只不过,大多是她“调戏”他的!卿如许掩口轻笑,“阿郁说你这脑子乱,让我给你讲讲故事,我便想起这一茬来。”
江凛无奈的看着她道:“都是我受你压迫的光景,我也有威风八面的时候好不好?”
卿如许歪头看着她笑:“那些不是有你自己记着呢么?”
江凛复又低头细看,一张一张细细看了一遍,突然笑道:“也好。正好当压箱底的。”
此话一出,两人都是一怔,随即从头红到了耳朵根。卿如许连脖颈、手上都透着粉。那新妇压箱底的,可不正是临出嫁前,亲娘给的洞房时用的小本子么!卿如许想到与嫁衣配成一套的开裆裤,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红晕顿时又深重的一层。
江凛正为自己的口不择言而尴尬的直想撕烂自己的嘴,却见卿如许红霞飞满。眼睛顿时直了,张着口也不知道方才是要说什么了,就直直的看着她,一副呆头傻脑的鹅样!
拾舟和宝儿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副模样,两个人竟一个成了望夫石,一个成了望妻石了!
两个丫头憋不住笑,就要退出去,还是卿如许先反应过来:“你们两个,要往哪去!赶紧回来!”
江凛被她一句话也说的回过神来,见两个丫头进来,连忙干咳一声,假装去看卿如许的画,又想去方才‘压箱底’的傻话,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最后还是宝儿过来往他手里塞了一杯茶,这才解了困局。“嘿……阿许喝茶,喝茶!”
卿如许将脸埋在茶盏里,只恨不得抓着江凛死死咬一口。最后说道:“都已经敲过二更鼓了,早些睡吧,明日咱们就启程回京。”
黑夜的浓重逐渐散去,天光熹微。
众人整装上路,奔着那极致繁华的京之都城而去,不知道是不是皇上暗中让人守着的关系,一路上风平浪静,没再遭遇什么行刺,江凛在冷凌郁的调理之下,魔心草的效用渐渐消失。
………………
江凛一回京,头一件大事就是确定他的太子身份。昭仁帝似乎知道他的心思,没留任何商量的余地,就将此时昭告天下,将太子的帽子扣在了他头上。
其次一件,就是他跟卿如许的亲事。
卿如许简直有一种/马不停蹄的感觉,好在之前三书六礼的程序大多已经完成,只需过聘完婚便是了。
吉日定下的第三天,东宫着人来登门下聘礼。
聘车以双羊牵送,载八樽金瓶酒,装以大花银方彩胜,红绿销金酒衣簇盖酒上。加以花茶果物、团圆饼等无数。又有黄罗销金裙、缎红长裙、珠翠团冠、四时花冠及上细杂色彩缎匹帛、银锭、首饰若干。另外,金镯、金帔坠、缠臂金等三金齐整,一应物什无不郑重其事。
送聘的队伍敲敲打打,热热闹闹的游了大半上京,备受瞩目之下,欢天喜地的进了卿府的大门。
卿鸿带着一应人等,客客气气的接了聘礼,放在正堂之上,备香烛、果酒等物告祝天地祖先,另外各备彩缎、紫罗、金玉帕环、七宝巾环、箧帕鞋袜之类;更以空酒樽一双,投入清水,盛四金鱼,以金箸一双,玉葱两株,安于樽内,以示鱼水和谐,夫唱妇随。
接下来的几日,卿如许无所事事,如同朝臣乞骸骨回家荣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