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要在云极殿宴请北越使臣,宸妃呆坐在铜镜前,妆夯中的珠环翠玉夺目,但她半分心情也没有。
“娘娘!”
宜陵一脸讳莫如深从殿外进来,宸妃连忙挥退其它人,问道:“怎么,查到了什么?”
宜陵上前跪坐在宸妃脚边,轻声说道:“那个金玲,三年前进的宫,一直守着空空的琼华殿,现在太皇太后回来了,她也不能到跟前伺候,不过是低等宫女,熟悉的人都说她胆小怕事。”
宸妃冷笑一声,说道:“什么胆小怕事,看她的模样,根本就是胆大包天!一定是有人故意让她这么做的。”
“是啊,奴婢觉得这个金玲十分可疑,娘娘,她到底来找娘娘做什么?”
“有人威胁本宫,她是来递话的。”
宜陵一惊,宸妃能被威胁之处无非就两件事。一件十四公主的安危,但十四公主如今有靖鲁侯世子护着,轻易不会出什么披露。还有一件就是宸妃娘娘入宫之前,她是从小跟着宸妃娘娘的,所以知道的比较清楚。那个金玲如果知道娘娘的什么把柄,大概就是这一件了,“娘娘……对方是谁,那个金玲知道多少?”
宸妃错了错牙,说道:“本宫也不知道……不过从前她都安安稳稳呆琼华宫,如今太皇太后一回来她就冒出来,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什么联系。”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往下说。半晌,宸妃说道:“不管是谁,等金玲再来找本宫,兴许就能看出眉目了。”
“可是,娘娘真要听从吗?”
“本宫自然不能轻易受人摆布,见机行事吧。”宸妃沉着脸,太皇太后突然回宫一定不简单,不知道背后有什么阴谋,而那个操控阴谋的人,让她觉得恐惧。“若直接违背对方的意思,现在就可能一败涂地,若听从对方的安排,就还有见机行事的机会……总之,警惕些。”
“既然娘娘已经想的明白,奴婢就跟随娘娘万死不辞。”宜陵面容坚决,却担忧不止,说道:“只是不知道,对方到底有什么目的?”
“对方要做的事,一定不会简单。皇上病的蹊跷,宫中内乱,动辄就是是要翻覆大靖国运的”
宜陵十分吃惊,却没有半分主意……
今日的月亮出来的格外早,天还没落黑就已经露出半张脸,明亮的光晕映着宫中庭院回廊上挂着的琉璃宫灯和殿中吹拂的薄纱,美轮美奂。宸妃深吸一口气,起身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是,奴婢替娘娘更衣。”
冬夜渗凉,却漫不进云极殿一星半点,皇帝高高的坐在金殿之上,笑容可掬的听着六王子齐渊和使臣宋连觉赞颂大靖的风土人情。太后与刘皇后一左一右陪在皇帝身侧,面容温和,举止端庄。
一干嫔妃和诰命女眷则坐在侧殿之内,说是侧殿,其实与金殿不过相隔一层薄锦,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倒能清楚的看到外面。卿如许身为太子妃,坐在皇后下首,能看见太后面上的神情十分谨慎,而皇上动作自然轻松,却不肯放过齐渊所说的任何一个字。
卿如许总觉得,现在的局势十分诡异,原本廉王败了,陈家败了,情势应该变得十分明朗了才是,可不知为什么,总让人觉得诡异的很。三皇子李让此时安然呆在鹿州城,应该是以退为进,脱离了风浪最巨的漩涡中心,到岸上静观其变。或许,他也察觉了什么地方不对,在暗中查探。
卿如许的视线穿过众人,不由自主的去看四面楚歌的江凛,他薄锦之外身影模糊,眸光隐在了微垂的眼帘之中,将他眼神深处的东西也藏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更加清冷俊逸,比天宫之中,迷雾之后的孤月还要冰凉几分。
这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像足了皇上,也难怪各方势力将他忌惮至此。
大殿之上,北越送进大安宫的八名女子,此时半幅薄纱遮面,如烟如雾飘入大殿之中,结袖环珠,踏歌起舞,脚腕上的金玲发出清脆悦耳的金鸣之声,撩拨的人心痒唆唆地。
拾舟突然说道:“太子妃,含元公主来了。”
卿如许稍稍偏过头,顺着拾舟的目光望过去,看见含元郡主一身明丽宫裙,行走之间像一根被烈风吹贯的稻草,分明脆弱的不像话,却不肯屈服,艰难的挺着身躯向前。她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又侧过头朝这边的卿如许点了点头,便一言不发的坐下,透过薄锦往外看。
她的目光,自然是落在北越六皇子齐渊的身上,因为如果真的要和亲,她这个身份尴尬的嫡长公主应该是最有可能的人选,这几日宫里到处都在议论这件事。
她看见齐鸢的面容怔了怔,目光里生出几分愕然。这个齐鸢,相貌并不似寻常北越人长得高大勇武,一身粗莽之气。反倒有几分像他们大靖人的清俊儒雅,言谈举止又带着北越人特有的舒朗,贵气与英气完美的融在他的血液里,通身上下挑不出半分不顺眼来。
拾舟在卿如许耳边低低说道:“含元公主会不会动心了?”
卿如许见含元将目光从齐渊身上拔回来,而之前憋着的那股气劲仿佛已经消散大半,心里也有些不好的预感,如果含元真的对齐渊生出旖旎情思,还真是不好办了。“倘若北越是真心求娶还好,但你我都知道,没有这个可能。”
她脸色阴沉起来,这个节骨眼上大靖内忧外患,是在很容易多生事端,被人钻了空子。含元是她的朋友,见面虽算不上多,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