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当年敬悯皇贵妃所住的西陵宫,和不久前被烧毁的云极殿,依山而建的长天宫,便属大安宫中地势最高占地最广的所在了。香亭几座,处处飞檐,重重叠叠的楼阙上铺各色琉璃竹瓦,龙沟凤滴。檐下悬着清一色的薄纱宫灯,如月色缥缈,如水光淡薄。
圆月已经垂挂于穹顶之上,但在宫殿里的千灯映照之下,竟失了几分明亮之感。殿阁周围,络绎不绝的宫人都在奔走忙碌。
卿如许来到长天宫,不禁为此处的奢靡盛况所惊诧。
众人在殿内等待不久,刘皇后和昭仁帝便双双在宫人们的簇拥中进来,因心疾的缘故,皇帝的身形清减了许多,原本红润的气色早已消失不见,眼下也隐隐泛着青黑。具江凛所说,皇帝心疾发作的越发频繁,此时在人前不过是强撑。
祭祀上天,起源于上古时期。是人与天的“交流”形式。祭天仪式通常由“天子”主持,通过祭天来表达人们对于天滋润、哺育万物的感恩之情,并祈求皇天上帝保佑。称为“祭冬”或“拜冬”,向上天祈求风调雨顺、丰衣足食的朴素愿望。
帝后二人带着众人任向东方圆月升起的方向行百余步,焚香叩拜。
太后同太皇太后在一旁观礼,太后的目光不由落在皇后刘昭奕身上,见她神情郑重,身姿笔直,修长的脖颈如清雪白玉一般,就如同今晚的圆月一般美好。
她不由在心中感叹岁月对一个人的刻画,竟能厉害至此。此时的刘昭奕,与从前刚进宫时的刘昭奕,简直判若两人。如今的她,无论是行止还是神情,亦或是谈笑间,都是标准的皇后之姿。
祭天之礼完毕,众人纷纷落座,皇帝同臣属之间,与两国使臣之间交杯换盏谈笑其间自不必说,女眷中间的气氛也逐渐热络起来。卿如许频频去看皇帝的脸色,见他几次轻微蹙眉,想必龙体欠安是真的了。
含元公主跟熟识的人说了一会话,便亲自拿了那件东西走到太后的身边,笑望着她:“祖母。”
太后惊诧于她的好气色,之后看到她手中捧着一只盒子,不由问道:“这是什么?”
含元拢了拢衣裙靠坐在太后身边,十分亲昵的轻声说道:“祖母,含元知道您其实不想让含元远赴和亲,但含元身为大靖的公主,有自己应该履行的责任,更可况,含元心中也没有可交托之人,所以,怕是要离乡远嫁了。”
太后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些什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卿如许,卿如许抬眸看向含元,见她的目光瞟向齐渊,便冲太后摇了摇头。
太后沉默,含元回转过头来,露出些羞意,说道:“祖母,您曾说过,人生最美好的不是相遇,而是重逢。含元并不懂,但含元希望您看到这件东西,能弥补些许遗憾。”说着,她将盒子放置在自己的膝上打开,准备取出那件东西。
卿如许对太后的旧事知道的并不详细,一时间没有明白含元公主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太后却心有所感,出神的往那盒子上看去。然而含元刚刚掀开盒盖,卿如许便听见一声轻微的机括声,顿时心中警铃大作,阻止道:“不要!”
含元公主被这声断喝惊的一愣,然而盒盖已经被她掀开,数道光芒四散飞射而出!
卿如许在听到机括声的瞬间,就已经做出反应,但也只来得及用身下跪坐的锦垫替太后挡住暗器。
而正对着盒子的含元公主,甚至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数根发丝般纤细的银针刺中了胸口,她堪堪发出一声惊恐的吸气声,便双眼涣散歪在一旁,手中金漆雕饰的木盒掉落在地,一件略显粗糙但构造精妙的东西滚落出来。
大殿中的人,听见声音不明所以的朝这边望过来,却看见含元公主及其附近围坐的女眷宫人倒了一片。
哗然之声响彻,上座的皇帝等人都纷纷起身往这边望过来。卿如许蹲下身去探含元公主的鼻息,细弱不闻。太后颤声问道:“她还活着吗?”
“活着,但……情形不容乐观,这细针上好像有毒。”卿如许话因刚落,太后起身过来要去探看含元公主,卿如许一把拉住她,说道:“太后娘娘,暗器有毒,先不要靠近。”
太后的面色顿时阴沉无比。
此时皇上等人已经走了过来,吃惊的望着地上倒下的一片女眷。刘皇后站在太后身边,目光着意落在拉住太后的卿如许身上,二人对视一眼,面上极快的闪过猜测。
齐渊看见昏迷过去的含元公主,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眼中露出痛心和吃惊。显然,不管元凶是哪一方的人,他都该露出此等神情,因为这本身就是计划的一部分。但卿如许觉得,他眼底的流动的情感,似乎有不少是出自真心的。
她将目光挪开,正对上江凛询问的眼神,轻轻点头示意自己没什么事。
四周被波及的几名女眷,她们的家人及奴婢,都在哀哭疾呼,皇帝开口呵斥道:“都给朕住口!太医在何处,还不赶紧滚过来给含元公主救治?!难道要朕亲自去请你们!?”
那边犹在臆测愣怔的几名太医这才猛然惊醒,纷纷提着从不离身的药箱大步过来,朝倒地不起的五六个人过去。
卿如许从含元退回到太后身后,太后这才有了反应,说道:“含元是过来给本宫送东西的,谁知盒子一打开,便四散飞出无数暗器。”她的声音隐隐带着自责,众人这才顺着她的目光往地上的盒子看去,而旁边滚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