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四五日过去,冷宫重云殿的变化终于传到了皇上的耳中。他轻嘲道:“这个云听寒,还真在冷宫过起日子来了?”
冯德喜弓着腰,说道:“说是前几日重云殿里的主仆二人,将殿内前前后后彻底打扫了一遍,虽旧物年久,但毕竟是当年贵妃娘娘的居寝,帘幔帷幄都是上佳的。这么一收拾,虽然空荡,到也像样了。”
皇上将云听寒扔到重云殿,自然是有用意的,仿佛是想给自己的母亲报个信:您看,我把云家人给您送来了,一个接一个,她们都该在您脚下忏悔!
他高高挑起眉毛,诧异道:“云听寒竟然也动手了?”
“是,那么大的宫殿,若是婢女一个人,怕是到现在也做不完,何况她们每日只有两餐,饭食又不应晌,还常常是嗖的。”冯德喜说到这,又稀奇的说了一句:“听说主仆二人时常将树上的花儿摘来吃。宫中已经有不少人效仿,说是此法不仅会使容颜美丽,时间长了,还会透体芬芳。”
“吃花?她倒是风雅。”皇上对云听寒的处境自然是知晓的,却没想到云听寒居然这么快就适应了。“哼,到底是云家的女人!”
冯德喜见他并没有要去重云殿看看的意思,便歇了话。
此时重云殿中,云听寒四处翻看着各个柜子匣子,却都没什么发现。含嫣失望道:“这里也曾住过几个弃妃,若是有遗漏的银钱簪环,恐怕也被搜罗走拿去打点了。”
她们被关进这里时,一应事物都被卸去,身无分文。云听寒要想知道外面的消息,就得找些东西来打点内侍,可惜,她们什么都没找到。云听寒并未气馁,说道:“不用急,咱们现在别的没有,时间却多的很。就算他们要立云初瑶为皇后,也不是一日两日便能成的。”
含嫣道:“可咱们在这里造势已经多日,皇上那边还是没有动静……会不会,根本没传到耳朵里,或者,皇上知道了也没有想要过来看看的意思?”
云听寒笑道:“急什么,皇上能忍受太后娘娘干政这么多年,自然是耐性十足的。”她坐在铜镜前,揽照已面。明明是夺目娇艳的容颜,却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凄凄寒凉之中?
“娘娘,咱们盘算来盘算去,雅妃娘娘肚子里的胎儿便要坐稳了,到时候……”上次在太后寿宴上出了蝙蝠件事,她们原本的打算也没能做成。
云听寒说道:“所以,我一定要想办法,尽早出去……”她站起身往院中走去,高深的宫墙挡住了她的视线,紧闭的宫门限制了她的步伐。但她还有一把好嗓子,年少时曾被太后娘娘斥责过的,轻软妩媚的歌喉。
太后说:“你将来必成中宫皇后,这副嗓音,着实要不得,以后不准再唱了,便弃了这一项吧。”所以,她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样样精通,唯独不能舒展歌喉。因为太后说她这副嗓音怎么听都像献媚的歌姬,不配皇后的端庄气度。
如今,她便要在此献一次媚。
重云殿毕竟曾是先皇宠妃的居所,位置算不上偏僻,只不过周围少有其它宫殿,而是被御湖和园林所围绕,由此也可见,当年颜贵妃在先皇心中的地位如何。难怪太后会嫉恨至此,先皇一死,她便想方设法毁了有关颜贵妃的一切。
云听寒在心中暗嘲一阵,说道:“太后娘娘如此狠心,我却不能不自救。”
“娘娘……”含嫣欲言又止,却见云听寒顾自回了殿内,换上了被关入冷宫时穿的那件湖绿色的裙裳,然后脱下鞋袜,将裤腿挽起往池水中走去。
虽是人工开凿的湖渠,却也不浅,占地足有一座小宫殿那般大,中央处也能没过头顶。含嫣惊呼一声,道:“娘娘,您要做什么?”
云听寒扬手止住她的话,轻启唇畔唱到:“切切犹闻忆旧年,黄沙淹没汉江山……”
含嫣目瞪口呆的看着云听寒,她还是第一次听见云听寒展喉。虽然云听寒从小到大,对外都是一副亲善的性子,但从小服侍她的含嫣很清楚,云听寒骨子里是多么的冷傲孤僻,她觉得,进宫之后的云听寒才是真的云听寒。
只是,这样的人,歌声竟如此婉转缠绵!
“三千宫阙一家帝,两万韶音几个鸢……”云听寒轻轻闭着眼睛唱着,伸手拔下头顶束发的簪子。一头青丝如瀑泻下,垂在腰际。池水已经没至她的小腿,她停下脚步,伸手拂动一朵朵青嫩的粉荷,清冷的香气沾在被浸湿裙裾上,融成一副画卷……
歌声遥遥从重云殿传至宫外,许多宫人驻足听着,不禁惊奇道:“是谁在唱歌?唱的真好听……”
“我听着,像是从重云殿里传出来的?”
“不会吧,这样的歌声,不像是那位娘娘的吧?难道是她的婢女?”
皇帝的銮驾从寿坤宫出来经过御湖,老远就看见好几堆人聚在一起在说些什么。他正想让冯德喜过去问问,却也听见了远处传来的歌声。
“泪雨无声皴白指,黄花送雁泣丝弦……”
冯德喜见皇上皱眉思索,便上前说道:“奴才听着,像是从重云殿里传来的歌声……”
皇帝的神色有些疑惑,这样的歌声,是谁?“难不成是云听寒身边那个婢女?”他面上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笑容,说道:“随朕去看看,若是那个婢女,有这样的歌声,收入朕的后宫也不错。”
冯德喜心知肚明,皇上这是想夺走云听寒身边的人,将她欺辱至底。
满池粉荷开的正好,风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