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从袖中掏出一条帕子放在卿如初手里,卿如初疑惑的打开,见里面是一根细长的银针。“这是?”
宋氏转身看向床榻上人事不知的卿如许,缓缓说道:“你以为我想看到她好过吗?看到她这张脸,我就想起那位过世的姐姐。”她顿了顿,好似吞下了许多话,才说:“死……并非是对一个人最恶毒的惩罚。你就用这根银针扎聋她的耳朵,以后让她耳不能听,口不能言,痛苦的过完余下的几年,不是很好么?如果她真能嫁给江凛,等她死了,江凛就会是你的。”
卿如初猛然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母亲……是要让我故技重施?”
宋氏幽幽道:“只要你愿意忍,你想要的一切都会是你的,包括男人,包括尊贵的身份,包括偌大的家业,都会是你的……”
卿如初动容的攥紧拳头,“母亲说的没错!”
母女俩的对话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但对于躺在床榻上的卿如许来说,像是过了一生一世,从生到死,再从死到生。
原来她的性命一直在这对母女的算计当中。
还有,她们口中的“故技重施”是什么意思?卿如许心念电闪,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脑海中闪过,但她来不及细想,因为卿如初已经手执银针,一步步朝她走了过来。
即便心肠狠辣,卿如初却也没有亲手做过这样的事情。但母亲说的没错,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还是不要假手于人的好,所以她不得不亲自动手。
她站在床头,看着眼前的人,只要她一针下去,对方今后不仅仅是个病秧子,还会是个聋子,真是解气!她忽的笑了,说:“大姐姐,你别怪我,谁让你占了我的位置。有你在,我娘永远是继室,我永远是继室的女儿,即便是嫡女也远不如你尊贵。还有,我讨厌你这张脸,只要有你在,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落在你身上。我要让你消失,从人前消失,从这世上消失……”
卿如许躺在榻上,听着这些丑陋的真相,嘴里发苦。
前世的她一定想不到,自己就是这么轻易的失去了声音,从此之后再也听不见有关于她和无关于她的一切。
失去过,才能知道声音对于一个人来说有多么重要。
卿如许半闭着的双眼微微张开,看向拿着银针凑过来的卿如初,和站在后面看着这一幕的小宋氏。
卿如初见她的目光似乎流露出些微神采,动作一顿,迟疑的出声试探:“大姐姐?”
卿如许没有回答,只是茫然的看着她。
卿如初松了口气,原来只是她的错觉。宋氏听见外面似乎有脚步声,走过来看了一眼然后安慰道:“放心吧,她一时半会是清醒不过来的。时间不多了,我出去帮你看着人,你的动作要快一些。”
宋氏说完,便朝外面走去,正碰见煮好参汤回来的拾舟,“把参汤给我吧,你去看看老夫人那里怎么样了。”
“是。”拾舟垂着眼眸不敢抬头,生怕露出什么来,又担忧屋里卿如许的状况,动作有些生硬,好在小宋氏此时的心思也不再她身上。
卿如初听见外面隐约传来说话声,心下知道不能在拖延了,她一只手覆在卿如许的肩膀上,不知是为了安抚她,还是为了控制住她,另一只手则比划着往她的耳朵凑了过去。
卿如许的余光甚至看到了针尖上微闪的银芒!
为了避免划破卿如许的耳朵被人发现端倪,卿如初紧咬住牙关,小心翼翼的将针凑了过去。“你就一辈子做个聋子吧。”
她说着,终于下定决心,也找准了位置,心念一动,银针便伸进了卿如许的耳廓!
可就在这时。
一只手,牢牢的抓住了她的手腕,让她不能再寸进一分!
卿如初心下咯噔一声,往手的主人脸上看去。
只见那双极为明亮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黑白分明的瞳色中仿佛有飓风在疯狂的旋转,就要将她横卷进去搅成碎肉!
卿如初倒吸一口凉气,手一抖银针便脱了手,冰凉的针尖在卿如许的耳朵上一划而过落在地上。
“大姐姐……你,你醒了?”
不,一定是她的错觉……
卿如初屏住呼吸,强忍着寒毛倒竖的感觉,仔细看着卿如许的神色,她不相信卿如许醒来了,可是……对方的眼神分明含着恨意,好像有千万把刀刃,要将她即刻凌迟!
卿如初想要后退,但她的手腕被对方牢牢箍住动弹不得!
她想象不到,病弱的卿如许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外面突然传来一个老迈饱含悲伤的声音,卿如初暗叫不好,是祖母来了。她慌乱的挣扎,努力想要挣脱卿如许的手,但卿如许却大声叫喊起来:“二妹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扎聋我的耳朵?!”
她做过许多关于声音的梦,在梦里,她能听见风声雨声,虫鸣声,能听见父亲的关心和祖母的叮嘱,能听见江凛每次俯身看着她时的轻声呢喃。
而这一切,都毁在一个她无比信任宠溺的人手中。
卿如初,她从小护着宠着长大的妹妹,竟然为了那些不切实际的虚名嫉恨她,还为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要杀自己……
多么荒唐!
这一次,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决不允许这些虚伪的人再来伤害她,毁掉她!
她用积蓄了两辈子的渴望凝成坚不可摧的力量,死死抓住卿如初的手腕!
带着慑人的气势和愤怒!
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