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顾琞”身影消失,裴叶并未脱离那些浓雾。
看到浓雾再一次扑上来,裴叶平静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七宗罪,不应该是七次幻象?
为何还会有第八次?
亦或者说,她猜测错了?
这一次,裴叶看到的景象不再是其他人的负面记忆。
她叼着棒棒糖,第一次以第三视角围观。
这些记忆不是别人的,是她自己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似乎是某个训练场的后山吧?
裴叶循着记忆走到某棵树下,个头才到她腰的小不点正不爽地踢着树,个头虽小却踹得那棵树树叶摇晃。兴许是发泄得有些累了,小不点一屁股坐在树下,双手抱着膝盖托着腮。
这个小不点自然是小时候的裴叶了。
不久前被一伙同学联手欺负,不仅上课针对她,下课还欺负她,散播乱七八糟的谣言什么。
老师不听她解释,让她喊监护人过来。
监护人过来听了来龙去脉也觉得是裴叶的错。
她得跟同学还有同学家长道歉,承认错误才是好孩子。
“我没错!只因为我没有跟他们一样大哭,你们就觉得我没事吗?”
裴叶的态度又野又凶。
监护人不悦皱眉,看不惯她的脾气。
“不能这么跟老师顶嘴,就是不对。”
裴叶道:“你不听我解释,他们先欺负我,其他人看到也不管,他们就对了?”
监护人不理会她的话,反而摁着她的头让她道歉。
裴叶都要气疯了。
监护人冷冰冰道:“你不道歉可以,也别向我伸手要钱,你的学费生活费我统统不管。”
小小年纪就这么野、不受管束,长大还得了?
“你年纪还小,还得靠大人生存。大人说的道理你就得听……”
说着又露出了裴叶熟悉的嫌恶。
这份嫌恶是监护人收养裴叶那天就露出过的,仿佛看一滩被吐在地上唾沫的眼神。
裴叶不知道监护人这么讨厌自己为何又收养自己。
这么自虐吗?
不过有件事情她很清楚——
讨厌别人用这样的眼神俯视她。
裴叶从记忆中醒过神,看到年幼的自己还双腿盘着坐在树下生闷气,忍不住伸手去摸摸她的头。当然,并没有摸到。她也明白年幼的自己在生什么气——被人用“生存”威胁了。
而她不想被继续威胁,唯有努力、强大,自给自足。
届时她把那些小崽子打得一口牙都掉,也没人强压着她的头道歉。
不过年幼的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
联邦发下的补助都打到监护人账号,小小的自己想独立也很难。
“寄人篱下的小可怜呦……”
裴叶听到小小的自己叼着一棵草,躺在树下如此感慨。
夕阳西下,该回去了。
小小的自己拍拍衣服上的草叶,一瘸一拐离开后山。
这时,小裴叶瞧见有个身着军装,英姿飒爽的女性跟老师走在一起说什么。
老师唯唯诺诺,看着很恭敬。
一个目标在小裴叶内心形成萌芽抽长。
画面一转,裴叶看到刚刚踏入少年的自己,她考入性质特殊的军校,以后几年都要在军校生活。她在学校认识很多朋友,朋友们的志向大多是加入联邦军队,打爆敌人狗头。
唯独裴叶没啥志向。
她生不出为联邦而战、为联邦而死、以联邦战士身份血洒疆场这样中二愚蠢的理想。
少年的她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但对战的时候又会觉得热血沸腾。
她喜欢释放暴力、力量在身体涌动的感觉,仅此而已。
这样迷茫浑噩的状态并未持续太久。
裴叶与其他同学在军部派遣来的教官指导下开始为期一月的恶劣环境生存训练。
这一个月中,不仅要面对野外的威胁,还要面对“敌人”的暗杀。
中途出了问题,居然真有敌人混进来杀害学生。
当然,也没发生教官壮烈牺牲交托她“联邦意志”之类的狗血煽情的剧情。
但裴叶就这么突然开窍了。
她的能力已经足够保护自己不被‘生存’掣肘,甚至还有余力去救之后给她拖后腿的教官。
这双手还能去救更多人。
战场是最能磨砺人也是最容易失去的地方。
裴叶也意识到自己的能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她能保护的东西也有限,她需要更多更快的成长,成长到不再收到某某同学阵亡,前几天嬉笑的战友躺在冰冷的墓碑之下……
人生三百多年,光是回忆就是个浩瀚工程。
裴叶打着哈欠看着这些场景。
场景大多煽情,但也不乏悲痛的、难过的、愤怒的、开心的……
她托着腮道:“我这人记性很好,虽然比不上超忆症,但从有记忆以来到现在,差不多所有事情都记着呢。给我回放这些记忆有什么用,播放速度还不如我自己回想,你说是吧?”
说罢,周遭景色有一瞬间的卡。
“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能别放了吗?”
放她的黑历史也比播放这些煽情记忆更能引起她的共鸣。
兴许是她的话奏效,乱七八糟的场景终于散去。
裴叶看到了顾琞和季曌。
“这回还是幻象?”
季曌听到动静起身过来。
“你可算过来了。”
裴叶:“……”
季曌最早来,顾琞晚了十几分钟,裴叶最迟。
“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