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醒来时,她躺在急诊的病床上,手背上扎着针头,药液一滴一滴滴入她的身体。
张南燕懵了一下,头很疼,想不起发生了什么。
她愣愣地看着头顶上的输液架,半天才想起来,她被雇她做护工的叔叔给打了。接着,她又想起老人去世的场景,心中又害怕又伤心。
这时,一个护士过来查看输液情况,见她醒了,对她说:“你醒了啊。你发烧了,三十九度四,发烧这么严重怎么不知道治疗?”
护士看了下输液瓶,还剩下一小半:“输完这瓶就可以走了。不过,你发烧这么严重,最好是明天来找医生诊治下。”
张南燕唯唯应着。
护士查看完情况,就要离开。
张南燕大着胆子,问:“请问,我怎么会在这儿?还有……药钱怎么付?”
“一位女士已经帮你付过了。”护士回忆了下,说:“听说你被病人家属打了,一位坐轮椅的女士好心,请人把你送到急诊,又给你付清了药钱。”
张南燕仔细回忆了下,昏迷的时刻,她摔倒在理疗室的门口,她模糊的视线里似乎看到一个高傲清冷的女人看向她。
张南燕发现自己的身上盖着一条披肩。披肩是浅浅的灰色,表面有着一层细腻的短绒,贴在皮肤上很柔软很舒服。
输完液,张南燕从病床上起身。她腿一软,差点没起来。
护士给她测了体温,三八度三。
“还是发烧啊,你今天晚上就住在医院观察吧。”
张南燕摇摇头:“不了。”
“要是你晚上回去发烧又严重了怎么办?”
张南燕怯怯低着头,却执意要出院。
“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固执啊。”
急诊很忙,说话功夫又来了其他病人。护士顾不上再劝张南燕,交代她第二天一定要来看医生之后,就去照顾其他病人了。
张南燕站起身,手扶着床头,等头中的眩晕过去,然后走出了医院。
外边,天已经黑了。她看了下手表,快十点了,还能赶上最后一趟公交车。
张南燕加紧脚步,可是她浑身没力,走没几步就气喘吁吁。
“不行,得快点,要赶不上公交车了!”张南燕咬紧牙,坚持往公交站牌走。
离公交站牌还有五六米的时候,只见一辆313路公交汽车从站牌下开了出去。
她喊不出来,只有快追两步,可是她身体实在没有力气,怎么可能追上已经开动的公交车呢。
张南燕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喘着气,委屈升上心头。
“嘀嘀……”传来两声喇叭声。
她抬起头来,看见公交车开出去没多远停下了。
她赶紧提起劲儿,追过去。
等她上了车,车门关闭,公交车晃晃悠悠开出去。
张南燕手忙加乱地找零钱,挎包里乱七八糟,她越是着急越找不到,她急得快哭出来。
“别急,慢慢找。”司机大叔爽朗地说:“咱们这是最后一班车了,我看见你一个小姑娘紧赶慢赶没赶上,想着乘客不多就等等你,省得你耽误了回家。小姑娘家,尽量不要大晚上一个人在外边跑。”
张南燕终于摸到一块钱硬币,她把钱投进投币箱,感谢司机大叔:“谢谢您。”
“没事,去找座位坐下吧。”
张南燕顺着晃动的车厢走到后排,坐下。她松一口气,看着车厢里的人们。
司机大叔马上就要下班了,一边开车一边哼着小曲。
第一排坐着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年轻男人,他疲倦地垂着头打瞌睡。
年轻男人的后排坐着一家三口,女人抱着孩子,男人拿着大包小包。妻子满脸倦意靠在丈夫辛劳塌缩的肩膀上,可妈妈怀中的孩子却挥舞着小手,笑得很甜。
过道的另一边,靠近车门的座位上,坐着的是一对情侣,他们应该是大学生吧,年轻的男孩儿女孩儿头挨着头,说着悄悄话。
……
车窗外一会是霓虹灯闪过,一会又是一段黑暗,区区公交车里,就有着人间百态。
张南燕头很疼,浑身发冷。
她一直把好心阿姨留下来的披肩拿在手里,不舍得塞进自己狭小的挎包中,现在她把披肩抱在胸口,披肩上柔软的细绒贴着她的手臂、脖子和脸颊,帮助她抵御寒冷。
她不敢相信今天一天经历的一切。她噩梦一样地目睹了死亡、被掌掴、高烧昏厥,她怎么会不害怕、不委屈。现在,她的胃里抽搐着疼,中午时她只顾得照顾老太太,买的馒头一直没来得及吃,还放在床头柜上呢。
张南燕想,那两个馒头估计被扔了吧,多可惜啊。
想着,肚子更饿了,咕噜咕噜叫着。她心里就更委屈了,她只想赶快回到学校去,一定第一时间见到林大哥,她要告诉他今天发生的一切,对他述说自己的委屈。
她一直没有告诉林栋找工作的事情,她习惯了自己解决所有的难题,解决不了的就扛过去。她害怕自己的到来会给林大哥增添负担,她想要自己养活自己,这样她才能有一丝丝的勇气站在林大哥的身边。
现在,她忍着眼泪,不想再自己扛了。她想要听到林大哥的安慰,想躲在他的怀里大哭一场。
公交站终于到了师院站,张南燕一下车就冲向男宿舍楼。
到了楼下,她拿出电话卡给林栋宿舍打电话。
一串长长的数字输进去,电话里传出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输入的卡号有误,请重新输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