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三月,虽已初春,可河水却依然是刺骨的寒冷,林桑榆低头看了看自已又痛又痒满是冻疮的手,只得微微叹了口气,咬着牙将手伸进水中,使劲揉搓起浸泡多时的衣服来。
伤口碰到水疼的林桑榆是龇牙咧嘴,可是一想家里嫂嫂的那副嘴脸,她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手上也就更加卖力。
桑榆是这十里八村出了名的苦命丫头,自小父母双亡,只剩下一个哥哥相依为命,只可惜那哥哥整日里糊涂的很,没几年就把父母留下的钱败个精光。
还是从前里的亲戚瞧着可怜,给那糊涂蛋说了门亲事,娶的旁边村的李氏,长的颇有几分姿色,桑榆本以为有了嫂嫂持家,这日子能舒坦些,却不想这是个凶神恶煞的主。
整日里对桑榆非打即骂,而她哥哥也权当看不见,只觉得自已漂亮婆娘高兴,怎的都行。
这可就苦了桑榆,不过十岁的年纪,洗衣做饭,喂猪喂鸡,收拾家务,样样都得做。
真真是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若是稍有哪点让李氏不满意,饿上一顿都是轻的。
此时的桑榆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整个人饿的头晕眼花,手上也没了力气,就在考虑着要不要喝几口河水充饥的时候,猛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不等回头,眼睛便被一双温热的手蒙住,紧接着就是少年独有的沙哑嗓音,“猜猜我是谁?”
这声音桑榆自小听到大,哪里还用猜,便笑道,“二肃哥,你莫要闹了,听脚步声都知道是你了。”
话语间那人从身后来至一旁坐下,桑榆转过头便看见一张明媚的笑脸,一口白牙在阳光下面晃的简直刺眼。
这人是桑榆同村的,名叫凌肃,因着他还有个哥哥所以小名又叫二肃。
只见凌肃在怀里掏着什么,紧接着跟献宝似的把东西递到桑榆面前,“看,这是我爹从外面带回来的,可好吃了,快尝尝。”
桑榆正饿的很,赶紧解开帕子,只见有几个不知道什么的糕点躺在帕子里,那模样让人看了直流口水,便迫不及待的抓起一个就往嘴送去,不等细嚼便化了一般,唇齿留香。
凌肃见她吃的狼吞虎咽,心疼的摸着她的后背,生怕她噎着,一面道,“你那黑心嫂子又饿着你了吧!”
听了这话,桑榆赶紧摇头,口齿不清的道,“你莫要这么说我嫂嫂,她也不容易的。”
凌肃知道她向来心地善良,不愿意说别人一点坏话的,便无奈的点点头,“好,我不说,你慢点吃,莫噎着,这衣服我帮你洗。”
桑榆吃下两块,腹中自是没有那般饿了,便拿起一块慢慢咬着,仔细的尝着味道,一边笑眯眯看着眼前帮自己搓衣服的少年。
男孩和女孩就是不同,这般日子里,凌肃洗着洗着汗都出来了,映着太阳汗珠闪闪发亮。
桑榆见着他用自已胳膊擦着汗,那笨拙的样子十分好笑,便抿着嘴从怀里掏出帕子,上前替凌肃擦汗,凌肃一抬头就能看见桑榆认真的脸庞,她长的极白,人也瘦高玲珑的模样。
和着十里八村的女人家都不一样。
桑榆见着他看自已的目光呆呆傻傻的,便感觉有些好笑,一双眸子也弯的如同月牙一般,凌肃见她如此,只感觉面上一热,火烧火燎的,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桑榆,其实我……”
桑榆看着眼前人手足无措的样子,越发觉得好笑,只是也不打岔,静静的等着他把话说出来。
“原来你在这,我说好好的人就不见了,原来是偷溜出来和扫把星牵手呢!我要告诉娘去,看娘不骂死你个兔崽子。”
凌肃的话不等说出口,便被这刺耳的话给打破了,刚才那副山清水秀的画面瞬间消失不见,而桑榆听见这话,下意识的便低下头躲到一边。
这人便是凌肃大哥凌武了,长的一副敦厚样子,可性子却和老实一点不沾边,凌肃一见是他,赶忙跑了几步上前,“大哥你莫要胡说,你看见什么了?”
凌武眯起小眼睛,看着河边的桑榆,眼睛一转便道,“自然是那扫把星牵你手了,真不害臊。”
说完不等凌肃反应,一溜烟的便跑了,桑榆听见这话只得小声抽噎着,凌肃前面是要去告状的大哥,旁边是呜呜直哭的桑榆,弄的他手足无措,不知该去哪个方向。
思量片刻,这才咬牙一跺脚,“桑榆,你放心,我这就去追他,让他来给你道歉,你也莫要哭了。”
这厉害关系凌肃是清楚的,桑榆日子不好过,这要是再来个这样的罪名,只怕桑榆就要被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