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客栈外的高手必定也是月影轩的人,所以,泥香应该替黑汉子庆幸。
庆幸刚才是自己先出手阻止,要是换做是客栈外的高手,恐怕结局就不是这样了。
想起那夜在城西城隍庙前,和自己交过手的女子,泥香就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她想这女子也身怀召唤术,术法虽然没有自己高,但是就在刚才,她完全有机会杀死黑汉子。
这样的事情,可能说起来,江湖上没人能信服,但是她却非常相信。
因为任何一个普通人,都不应该怀疑一个身怀召唤术的人,她的术法造诣,没有一个身体内锻造着传统武学的人,所拥有的武术修为要高。
高深的武术,最高境界无非就是踏雪无痕、挫骨扬灰,而那高深的召唤术,小则引流入海,大则可以翻云覆雨。
现在,那女子只是在高冷地说话,却不随夜寒冬进客栈。
她无非就是想藏于暗处保护这位轩主的安全。
倘若刚才夜寒冬真正遇到危险,只怕她也会现身相见了。
“是什么人在故弄玄虚,快给老子滚出来!”
黑汉子知道自己想打杀夜寒冬,胜算几乎为零。
但是,他想,夜寒冬想轻而易举挫败自己,那也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
不过,现在听闻客栈外威胁声阴柔入骨,心中认定此乃卑鄙小人做派。
怎奈自己生平最厌恶这等作为,便管不住自己的嘴,竟然就开骂了起来。
可是,让他想不到的却是那客栈外,此刻并无人回应,反而更加平静了。
他才又将目光投向夜寒冬,可泥香已站在他们两人之间。
黑汉子气急了,这便一屁股坐在板凳上。
他手里抱着酒坛,开始大口吃酒了。
闷酒一口入喉,道:“今天姑娘为你小子求情,我就不做计较了,可你小子别再太狂!”
夜寒冬也火气不小,本要怼上两句,可是泥香已经脸色晦暗,他见了,硬是将到嘴边上的话咽进肚子里了。
“本以为月影轩是做收钱杀人生意,不会殃及无辜之人,可今天总算让我大开眼界了,这些手无寸铁的人只是看看热闹,便惹得了月影轩两位护法不满,竟然招得了杀身之祸,我江湖门怎能容得你们月影轩如此胡作非为?”
是的,句句申讨,字字珠玑。
泥香看着地上躺着的尸体,心中气愤难平。
泥香当着夜寒冬的面申讨,欲要为这死去的无辜之人讨回公道,但夜寒冬却拱手,为泥香作揖,道:“姑娘莫要生气,全是我月影轩理亏!”
只道是堵住泥香的嘴巴就成,可是有个人比泥香更加较真。
“你们杀了人,这些人的家人该如何活,你们说!”莫云白指着呼风唤雨厉喝,“我知道杀人偿命,那你们就此自刎谢罪好了。”
莫云白此话方落地,夜寒冬就轻问呼风唤雨,道:“手里拿的剑是新剑吗?”
“是!”
呼风唤雨仿佛已经感觉到不妙,轻声微应。
夜寒冬接着低声道:“早日,你们的剑已经被那矮人折断毁掉,而作为月影轩的杀手,你们已经没有了资格,如今又出现在这里,用剑杀人,实在不该,既然此间,有人让你们自刎谢罪,那你们就自刎谢罪罢了。”
这种吃亏的事,夜寒冬也从来没有做过,如今这样让呼风唤雨抹脖子自尽谢罪,他也心中一阵虚凉。
轩主做出这样的决定,这也令呼风唤雨万料不到。
只是这是月影轩轩主的命令,他们岂能怀疑违背,岂能不遵循?
长剑如蛇,剑身蜿蜒迂回就要割破喉咙,但莫云白忽然惊诧,高声呼喊,道:“早知杀人偿命,你们还滥杀无辜,你们死了有什么用?你们自刎谢罪,这些被你们杀了的人就能活过来吗?”
心中儒学作祟,莫云白实在不忍再看见此间碧血横飞,于是他开始拒绝、阻止呼风唤雨抹脖子。
莫云白不会武功,想阻止他们两人自刎,他也果真办不到。
只是不等他的话语落地,夜寒冬的手已从呼风唤雨的身前佛影而过。
此刻,只听见两件兵器落地声,而让人意想不到的却是那双剑已齐齐落在地上。
不过,地上竟然还飞落了两根等同大小的拇指。
这手指是被夜寒冬一剑割掉的。
所以,这里血色横飞。
呼风唤雨两人各断一指,虽然没喊疼,但他们的脸都苍白得很。
两人向夜寒冬拱手,跪地磕头,道:“多谢轩主饶命之恩。”
其实,只有夜寒冬自己心里明白,饶他们不死的人就是那看起来一无是处的人儿。
莫云白心中的不忍,泥香自然知道,倘若不然,只怕泥香要杀的人,夜寒冬、以及藏于暗处的高手也奈何不了吧?
“今日你们做错了事,我消掉了你们右手的大拇指,没了大拇指,你们日后就不能再使剑杀人,做为月影轩的杀手,你们已经不合适了,你们走吧,别留在月影轩了,从此以后,你们与我月影轩再无瓜葛。”
“轩主!”他们的眼睛中绯红。
夜寒冬知道,他们心中虽然对月影轩不舍、对自己不舍,但这都没有用。
——
因为他不能让他们在为月影轩流血。
——
所以说,如果说月影轩的人有感情,那么也只能说,他们只是对自己的人有感情而已。
那个穿大貂皮的年轻男子,脸色也已经苍白,令人看了,十分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