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辉祖啊,向自己道谢了!
柳淳还能说什么,急忙回礼,“那个小事一桩,别,别客气!”
徐辉祖的眉头瞬间立起,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这次的确是徐家出了纰漏,可你也没资格在老子面前装蒜啊!
我给你施礼,你应该躲避,还敢堂而皇之接了,果然是无礼之辈!
徐辉祖老脸拉得很长,鼻子里哼了一声!
气氛又重新尴尬起来,柳淳当然也感觉到了。
“那个,魏国公,下官就先告辞了,下回再有,我一定会提醒你的!”柳淳说完,一溜烟儿就离开了花厅,他刚走出没二十步,身后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瓷器都遭殃了!估计还是官窑的!
柳淳很想弄一些粗瓷大碗给徐辉祖送去,让他摔个够好了,那些顶好的瓷器,他不愿意要,可以送给我啊!
不过柳淳还是没敢这么干,他生怕徐辉祖会被活活气死!
柳淳从王府出来,紧跟在他身后,是朱高煦,在朱高煦的后面,朱高炽和徐妙锦也出来了。
“大舅发疯了,赶快跑吧!”
朱高煦蹿上了柳淳的马车……徐妙锦迟疑了一下,她在京城,倒不是没地方去,光是她爹的老朋友,就一大堆,大不了还能进宫去找跟她关系不错的几位公主,只是徐府的事情弄成了这样,会不会牵连到家人,徐妙锦心里乱跳,小脸苍白。
现在能帮她解惑的,就剩下柳淳了。
徐妙锦也上了马车……她托着腮帮,努力思索……按理说,她只是想给孙妈妈伸冤,顺便把家庙给封了……她这一年多,已经越来越想得清楚,念佛烧香,根本没有什么用处。如果神佛真的慈悲,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受苦的人了,比如孙妈妈……
徐妙锦是一怒之下,买地封庙,想要跟她大哥叫板。
可当查出假宝钞,大哥跪在了太子面前,徐妙锦的心就软了。而且又不免害怕起来,制造假的宝钞,那可是死罪啊!
即便徐家树大根深,也未必扛得住。
当世第一功臣如何?去年的时候,第二功臣常遇春之子,常茂不就被贬去了凤阳,能对付常家,就能收拾他们徐家!
徐妙锦下意识抱住肩头,小脸越发苍白难看。
那个在自己面前,和蔼可亲,笑容可掬的邻居大叔,却是十足的冷血帝王,杀人从来没有手软过,万一……
徐妙锦越想越怕,居然轻声啜泣起来。
“是,是我害了大哥,我害了徐家!”
朱高煦没心没肺的,他只顾着在舅舅家如何威风,还吹牛皮呢,再过几年,他就要把舅舅打趴下!
小胖墩可比弟弟细心多了,“小姨……哭了!”他的目光,求助似的看向了柳淳。
“徐姑娘!”
柳淳轻轻叹口气,“我知道你在自责什么,不过我想告诉你,是你救了徐家,至少能免去徐家头上多一半的罪责!”
徐妙锦愣了,她仰起头,还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当真?”
柳淳笑道“没错,从蒋瓛赶来,吴华轻易查到假币,我就敢断言,锦衣卫或许早就想通过假币,再掀起一场风雨……此事让你提前戳破,多大的风雨,都淋不到徐家了。你大哥也看出来了,若非如此,他怎么会向我道谢!”
徐妙锦本就聪明,只是年纪太小,遇上了这么大的事情,压力又大,难免胡思乱想……让柳淳这么一说,她立刻破涕为笑。
“这我就放心了。”小妮子的肚子突然叫了起来,光顾着跟大哥折腾,还没吃饭呢!“告诉车夫,去正阳门外,那有个顶好的淮扬菜的馆子,我请客!”徐妙锦大大方方道。
……
徐府,正厅。
“老爷,你就这么回来了?那个小妮子呢?”夫人厉声质问。
徐辉祖的心情能好吗?
家里头出了事情,还不知道能不能全身而退,夫人又跟他吵,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徐辉祖突然一拍桌子,吓得夫人一哆嗦。
“我问你,你给了庙里多少宝钞,又换回了多少钱,买了多少田,都给我说的清清楚楚!”
夫人脸色很难看,她也急了,钱可是她的命根子,岂容他人觊觎!
“老爷!妾身辛辛苦苦搭理这个家,别看你们徐家多威风,可大有大难!你什么事情都不管,只知道在军营里练兵。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花销,哪一样不是妾身在维系着?”
“往外放贷,兑换宝钞,京城的大户,谁都在做,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再说了,没有利钱,这家里头的老小,吃什么,喝什么?”
“老爷不放心妾身,问妾身的账目……不就是想把钱给你那个宝贝妹妹吗?她可真是好大的本事!封了家庙,还逼着分家怎么滴?长兄如父,该备多少嫁妆,我这个当嫂子的自会安排。亏不了她就是,可若是借着家庙的事情,逼着我把府里的财权都给她!那是做梦!”
“你问问去,哪一家能轮到一个小姑子掌权?妾身嫁到你们徐家,孝顺老的,伺候小的,没日没夜的操劳,就落这么个下场吗?妾身我心寒啊!”
……
夫人滔滔不断,徐辉祖哑口无言,他倒不是没话说,而是他觉得该重新认识自己这位夫人了。
徐达早些年没有让大儿子跟其他勋贵联姻,而是选择了小门小户结亲……他的女儿也没嫁给太子,而是选择了燕王朱棣。不是老徐慧眼识人,有先见之明,纯粹是他为人低调,不想招来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