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唐小饭,性别女。
我爸唐四海在槐花街夜市开了一个“老唐鸡杂面”。每天晚上八点钟开始营业,一直经营到凌晨两点钟。
我妈嫌我爸是铁路工人,挣不了几个钱又聚少离多的,在我念小学的时候就跟另外的男人跑了。我爸痛定思痛,说一定要活出个人样出来再重新组合家庭。
刚开业那几年,他的生意一直不好。除去房租水电,剩下的钱连维持我们父女的日常开支都不够。
看着我爸焦头烂额的样子,我说爸要不然我不念书了,跟他一起经营面店,我爸听了一个大耳瓜子劈头盖脸就给我打过来了:
“好好上学,少给我添乱!”
我家的面店是一个三十来平米的小铺子,这铺子租下来的时候,有足有五米的层高,我爸将它一分为二,上面的两米弄成了我们住的地方。
楼上两个卧房,每一个都有十几平米,我们两人住是绰绰有余。家里的房子是个筒子楼,为了省点儿钱我爸把它租出去贴补家用了。
于是,这面店除了用来经营生意,还成了我们父女两个生活的地方。
我爸也算心灵手巧,他在店门口砌起了一个煮面的炉子,就算是开放式厨房了。食客们也能看到食物是怎么制作出来了,以表示干净卫生。厨房后面的店里,摆着五六张桌子,最里面,又被我爸隔出来了两个小间,每间大概有两三个平米左右。
一间是卫生间,另一间摆着几个半米高的坛子,里面装着红油豆瓣酱跟泡菜之类的,都是店里必需的调料。
营业的时候,炉子靠近街沿的地方,摆着几个很老式的大红塑料盆子,里面分别放着鲜火的小龙虾、田螺等水产。
店里主营的是鸡杂面,油焖龙虾和香辣田螺等也是招牌菜品。
夜里八点营业到凌晨两点,这个时间点不属于一日三餐,所以我们家的面店,其实就是个“冷淡杯”,用当地人的话来说,就是“鬼饮食”。
“鬼饮食”,并不是做给鬼吃的。
这年头人手里都有几个钱了,夜生活自然也比之前丰富多彩。酒吧茶楼什么的,开得到处都是,槐花街夜市就是这么一个娱乐场所聚集点。
餐饮行业投入少,当天见利,是下海经商的首选。
因此,当时的“鬼饮食”在槐花街夜市上,排排而立开了足足有二十几家。我爸唐四海的鸡杂面店,就是那林立的夜市餐饮中,最不起眼的一间。
刚开始经营生意一点儿非常冷淡,每天晚上,我爸都会木然地坐在小店里,看着周围的小吃店门庭若市,自己的小店门可罗雀。
忙了累了有收获,再辛苦也值得。怕就怕的是,白忙一场,什么也捞不着,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想了个招,既然时间拼不过别人,那干脆就用“时间换空间”。
别的商家晚上八点营业,他就七点开门,别的店铺营业到凌晨两点,他推迟一个小时甚至更晚才休息,直到周围的茶楼娱乐场所都打烊。
就这样,生意也是勉勉强强的。
可是突然有一天,也不知道撞了什么大运,一夜之间,我家的生意突然就火起来了。
那场面可谓是,人满为患。
总之,之前一天最多能卖十斤干面条,现在是一天五十斤也是提前收摊。每天晚上,五六张桌子坐满了食客,我爸又买了好几张折叠小桌,客人多了就摆在门口将就着吃。
周围原本那些生意比我们家都好的小吃店,生意渐渐冷清了。后来关门的关门,歇业的歇业,时间长了,槐花街夜市的“鬼饮食”就剩下我们“老唐鸡杂面”一家。
生意变好了,我爸忙得不亦乐乎。
食客多了,店铺就显得小了。有人建议我爸去重新找个宽敞的铺面扩大经营,或者干脆做成连锁经营什么。
他摆摆手说没那么大的理想,能有这样的收入已经不错,等我大学毕业能挣钱了,他就金盆洗手,退休养老了。
我大学倒是毕业了,只是没想到,初入社会的我会这么不济。到头来,还是只能守着这面店,说好听点儿是女承父业,其实嘛,就是啃老。
我爸倒无所谓,只是想到这些,我还是挺内疚的。
夏天正是吃小龙虾的季节,红色的塑料大盆里,那些深红色的小东西在里面爬来爬去的。蹲在台阶上,我一个个收拾着它们。
我已经非常熟料了,去头,抽掉虾线,清水加盐巴洗上五六遍,一气呵成,在食客的眼皮子底下进行,他们也看得放心。
一份小龙虾十八个,价格是七十块钱,不算便宜,我们家用的都是一两往上的大号小龙虾,进货价很高,因此是绝对的物有所值。
那一边,我爸在炒龙虾的调料,各种香料,红油豆瓣酱,香味扑鼻间,那小半锅东西实在是很热闹。
打理好的十八只小龙虾下锅,锅里就更沸腾了。虽然现在已经是深更半夜,但夏天炙热的气流却还是没有完全散去,我爸站在炉灶边炒得满头大汗。
我爸看了一眼已经空了的调料盆:“小饭,去后面隔间给我捞点儿泡姜来。”
我答应着,转身就进了那个小隔间。
拉开了灯绳,七八个大坛子将这小隔间塞得满满当当。装泡姜的摊子就在最外面那一个,取出一块泡姜,扣上坛盖子我正要离开,刚一转身,我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
那是坛子瓷片相撞的声音,回头,那几个摊子纹丝不动。
一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