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天生高贵,无论是容貌还是身世,上天都挑着最好的安排,一生没有什么坎坷,顺利安康;而有的人生来丑陋,地位极低,痛苦的在这世上度完诸多磨难,然后凄惨离世,到死都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一生卑贱。
我把对听笙的惋惜之情说与长极听,感叹道,自古红颜多薄命,都是命途多舛的。长极冷笑一声,悠然道“其实丑人也薄命,也命途多舛,只是没人在意而已。”
此话有理,我哑然,找不到反驳理由。
…………
…………
听笙落座在琴桌前,宛如玉人。
灯火再次升起之时,阑珊处是铮铮琴声,袅袅入耳入心。我尚且听得如痴如醉,遑论在场的男子。大抵美人都是自带风雅。灯火朦胧处,只看得见听笙薄衫飞扬,青丝婉转,就算她只是坐着不动,也能让人赏心悦目。
我偷偷去探看长极反应。往日里,每逢我拨弄古筝,他都要手势夸张的去塞耳朵,说是我弹的筝比打更的更声还要难听几分,实在入不得耳。
我自然不服,只当他要么是个音痴,要么就是故意挑刺。
此时袅袅仙音,我倒要看看他会不会挑美人的刺。
我偷瞄着他,想要从他脸上找到一些异样,可仍旧叫我失望了。本以为听笙的琴声能得他几许夸赞,哪曾想,他的要求实在定得太高,听了这么半天,他依然没什么反应,眼睛都不带瞟的。
他坐在席位上,既不看热闹也不说话,脸上又无甚表情,只抓了把花生仔细剥了起来。如此看来,他以前也不是故意挑我的刺,而是他根本没有一点音律天分啊。
楼下歌舞升平,美女如云,而身边的人竟然在埋头剥花生。我不由咋舌,真不知他这样到底是君子做派还是榆木脑袋,出门逛花楼看花魁,他竟当做是在茶楼听说书。见他这样,我也是哭笑不得,恨铁不成钢地啐一句:“真是个木头,对牛弹琴。”
我不再管他,将目光重新锁定到听笙身上。
我捻着一块糕点,靠在椅子上细细品尝。微不上来的气味,香得醉人,不似早先闻到的玫瑰花香,却也甚是好闻。我问长极这是为何物,竟如此香甜,他头也不抬,一本正经道:“可能是我流的汗香。”。
适才糕点刚入口,猛地被他一惊,差点将我噎死。
我狠狠瞪他一眼。
底下热闹得紧,各种起哄各种捧,我清了清喉咙,小声问道:“我且问你,你觉得听笙的特别之处是什么。”
长极面无表情的回我道:“温婉可人,婀娜多姿,美丽动人。”说的这般敷衍,又不是让你背书。
我理了理头发,坐直身子,趁机追问想得他一句夸赞:“那我呢?我可有特别之处?”
长极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
我眼睛放光,满心期待的等着,“是什么?”
他讪笑:“貌若无盐,贪吃嗜睡,便是你的特点。”
…
我觉得他的话,严重伤到我的自尊了,可若与他较劲反而显得我不够气度,只得努力遏制火气,默念道:不生气不生气,全当他是在放屁。
我虽难过长极对我的这番评价,而此刻的最难过的应该是听笙想。今夜她是主角,是众人追捧的花魁娘子,但也是别人的蜜饯点心,究竟落入谁口,只差最后竞价。
台上的听笙依旧笑得苏媚,半点伤心看不出。只在抬头俯首间,偶有蹙眉。我厌恶的看着这些露水恩客,心里极其蔑视,嗤笑那些所谓的良人才子,挥洒千金博良宵,对听笙百般讨好,如此热忱,不过只图勾栏酒肆里的一乐,哪有什么真心之人。
听笙跪坐软榻之上,信手抚琴。细长眉眼含雾,朱唇紧闭,*,她该为谁而弹奏?
不多时,提前准备好的花瓣从空中落下,漫天飞舞。琴声闲适自如,恰是高山流水之音,琴旁香炉之中烟气袅袅,氤氲在这一片花瓣雨之中,衬得她仿若画中仙人,纷繁全然为其静止。
-------------------------------------------------------------------------------
弹完一首曲子后,听笙暂退重新去换了身衣裳。等她再次出现时,已经换了一袭绣着金色牡丹的广袖长裙,比之前那件衣服更好看。她悠悠走到台前,楼下顿时抽气声一片,随之而来又是绝对的喧闹。
长裙薄如蝉翼,藏在衣服之下的皓腕若隐若现。薄纱拢着身子,抹胸上是一朵绣得略显夸张的牡丹,妆容精致妖艳,一改之前清雅之风。头发简单地挽着,配了一朵与衣服相得益彰的牡丹花,花柄斜插在乌丝中,花朵昂于臻首。扶柳扶风的身姿,让她看上去楚楚动人,美艳不可方物。只是她脸上强挂的微笑,在我眼里比哭还难看。其实她长不了我几岁,只因早早掉入染缸中,眉目间更多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