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以为然,闭口不提。
这后宫,从来都是个胭脂水粉堆砌出的屠宰场。
——
编钟响起,舞姬袅袅婷婷踩着红绸出场,我托腮杵在桌上,迷离的看着这些个美人。唉,同样都是女子,为何人家就能有这般容貌,位位好殊色。长眉妙目,红唇皓齿,腰若扶风之柳,髻上华胜于灯火下烨烨生辉。
我欣赏着美人的同时,又不得不分神去感叹一下这人生缘分。
世上的缘分,可真是没什么道理的可言,突如其来,出其不意,往往惊得你手足无措!
看到新出场的新美人显舞时,我圆张着嘴,半晌合不上,牙都快被惊掉。
听笙!!怎会是她,她如何进的宫?
我目瞪口呆,惊叹连连。
赵青鱼突然伸手搡搡我,问我可是认识那人,我不知如何说起,只得摇头说不熟。
她鄙夷看了眼听笙,我道:“你似乎对这位新纳的妃子有意见。莫非是你认识她?”
她讪讪一笑,咬了一口桂花糕,阴阳怪气道:“我哪里敢对她有意见啊。她是陛下新宠,如珠如宝,我自然认识。”
我赧然笑笑,不再多问。
乐声奏起,朱弦三叹,伶人水袖甩将开来。舞转回红袖,歌愁敛翠钿,满堂开照曜,分座俨婵娟。
我不由自主去搜寻孟节身影,想看他是何反应。他靠左,坐在百里颛下首,面无表情,淡定自若,仿佛不认识听笙一样,依旧和众人谈笑风生,觥筹交错。
赵青鱼啐了一口,朝着孟节方向撇嘴,口气甚是不满:“真能装,若不是你父亲赶早发现,将这狐媚子送进宫来,你还不得日日往醉生殿跑啊。真不要脸,真不要脸。”
从赵青鱼的话里,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个孟白脸,年纪不大,fēng_liú债倒是不少。平日里一副清高模样,谁都瞧不起,哼,我算是小看你了,原来也是个为了权势什么都能送的人。
听笙红衣鲜妍,如蝶摇曳,舞在绣有凤凰于飞的金毡之上,细碎的舞步,脚踝处繁响的铃声,轻云般慢移,旋风般疾转。
她没有上浓妆,只是淡抹,却也美得不似世间人,犹如清冷莲花。
南帝眯眼看向听笙,如痴如醉,一脸迷离笑。陶贵妃坐于南帝左侧,不愠不怒,仪态端庄,颇有后宫之主的气派。
多么熟悉的情景,当年醉生殿,让我惊鸿一瞥的听笙姑娘,竟成了——南帝的明淑仪。
一舞罢了,听笙袅袅婷婷福身行礼,瞧见我时,毫无诧异。
她应该早就记不得我了。
“臣妾拜见陛下,陛下圣体康安”
“爱妃舞姿绝妙,绝妙啊。来,坐到朕身边来。”
听笙也不忸怩作态,娉婷而坐,红唇轻启:“多谢陛下。”
……
这宴会开了半个时辰,我便吃了半个时辰的点心,喝光了一壶雏菊花茶,撑到打嗝为止。
南帝忽而开口,郑重威仪。
“让她们都撤了吧!”
乐声戛然而止,厅内落针闻声,皆抬头望向今上。
南帝捋捋长须,环顾四周,寻得于归身影后,和蔼一哂。
兀又含笑道:“朕早有意,将邕王府的小郡主立做太子正妃,只是当时二人年纪尚小,时机不适。如今他二人也该到了成婚年纪,是时候为其指婚了。钟迁啊,你意下如何?”
厅内顿时热闹起来,低头交耳,议论不止。
邕王夫妇眉开眼笑,连忙领旨谢恩。两人倒是没怎么惊讶,好像早就知情。
于归还没缓过神来,已被邕王妃拽起上前。百里颛眉目暮霭,并非太情愿,但还是随着于归一起向南帝跪拜叩谢。
邕王叩首,喜悦之情毫不掩饰:“谢主隆恩。天子赐婚乃是臣满门之幸,无上荣耀啊。”
南帝依旧客套、官方的说了一堆。我没太大兴趣听,只去看于归和百里颛。
于归欣喜是自然的,可百里颛……算了,不提也罢。目光一转,恰好看到陶贵妃脸上笑容渐退,不复之前好颜色,她身边的陶絮儿,更是精神恍惚,涨红了眼眶。
这出戏,看得真累人。
天光尚早,南帝美人在怀,无心周旋,寥寥数语结束宴会后,便要领着他的明淑仪去散步赏花,众人自然拥护而上,纷纷随着南帝移步御花园。
我心不在焉,只想逃离这里。
太液池旁边有一座小巧的泰山石假山,山下开着一丛丛的兰花,清香幽雅。于归兴奋得奔跑过去摘花,我正要去追她,却感觉身后有人,猛地回头竟然是盛云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