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筋疲力尽。朵步和花抚小心拿下我的皂罗,两旁各四名女婢垂手环侍。

目光所及,全是耀眼夺目的红。

新房的雕花小窗半开着,莹亮的月光融融入室。静气凝神,静坐宽床之上,侧耳倾听,是依稀可辨的笑闹声、劝酒、祝词,行酒令。

奴仆侍从由房外穿行进来,端来一盘盘点心,干果。我吞了吞口水,整日没有吃什么东西,实在饿得受不了,只是不好开口讨要罢了。

我向朵步使了使眼色,她立刻会意,拣了几片点心给我。

两尊硕大的龙凤宝烛,烁烁地映着火焰,我一瞬不瞬的看着门口,又喜又忧的等着那个人。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门外喧闹声半点未减,我倚着床柱,竟自慢慢地睡着了。

头一点,突然掉下一只珠花砸在毯上,发出闷闷响声,我这才想起自己满头金钗玉钿尚未卸下,沉甸甸地殊不好受,忙探手去拔发上的一支。由于我的笨手笨脚,勉强将四蝶金步摇拔下,半晌没拔动那支金镶宝石碧玺点翠花簪,反弄得我头发吃疼,皱起眉头轻呻一声,

夜渐次深沉,喧闹声愈来愈淡,我枯坐等得哈欠连连。再过得半个时辰,走进来一名女子,模样秀丽、模样装束是名婢女,向我欠欠身算作施礼,语气恭敬却不太温善,禀告道:“王妃。王爷说今夜沉醉,精力欠佳,请您……先做休息,不必等他。”

我怔仲良久,缓缓点头。

我初见长极时,他虽清冷孤傲,看着难以亲近,却又会与我说笑打趣。我对他惊鸿一瞥,从此常挂于心。说是无心,其实有意,以无心掩饰有意地亲近他。然而,随着悠长时光徒增,倒是我越来越泥足深陷,难以自持。

我虽知他心里无我,但竟也不曾想,他会新婚之夜就忽视冷落我。

我脸上挂着笑,可心里却是悲戚霜雪。

失落悲切无端纠缠,双双如潮水般阵阵翻涌。

唉,我真的越来越酸了,酸腐的文人气息显露无疑。

朵步一脸讶异地向我看过来。我在她凝望下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竟落下泪来。

朵步叹息,一步步朝我走来。

她双足如钉子般钉在原地,眉头一皱,“你哭什么?”她问。

我瘪瘪嘴,随即胡乱用袖子抹了抹面孔,低应一声。

“我才没哭,打个哈欠眼睛发酸而已。”

“这就受不了了?哼,那日后可有你难过的。”朵步淡然转身,不再看我。

我被她一前一后的态度弄得忐忑起来。

日后?日后会怎样?我不明白朵步话里的意思,却又不敢直问,只得忍着。

想到刚才自己居然在哭,不禁嗤笑出声,我可是北邱的公主,我可是乌洛兰牧夏,我怎么会哭呢?

只怪这眼泪太不争气,恁地莫名其妙

久落下来,让我在朵步面前掉了价。

有些时候糊涂的人,往往过得比聪明的人要幸福。只要不在意不较真一切都好。

我苦笑,纵使在意又能怎样,要去较真吗,与我而言是完全不可能也不可以的。若是较了真,到头来难过的还不是我自己,索性不去搭理,装作看不见不明白就好。

长极虽然待我极好,但却不是我期盼中的那种好,也并非我所渴望的样子。对人好的种类和理由有很多,情人之间、亲人之间,朋友之间都是完全不同的。他待我的好,是在朋友和亲人两者相间的好,而我所渴望的却是情人的那种好。

由着一天疲劳,纵使心情再低落,也挡不住我的困倦。我胡乱取下发饰,倒头就睡。

半夜凉初透,我睡得迷迷糊糊。

朦胧中仿佛有双温润如玉的手抚摸自己额头、面颊,轻捋自己发丝,还有微醺的酒气,我猛地醒过来。


状态提示:大婚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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