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人竟以当初初见时的方式出现,夜聆依怔愣过一会儿后,便松了全身的力气,只靠身后那柱子撑住了上半身。
她纵是有天大的气呢,见他三日的憔悴、如今的安平,珞玖的事她都能放过,何况是他。
红衣红发红眸的人走近床边,撩起衣摆单膝跪坐在了床上,低眉顺眼道:“可要为夫跪着回话?”
夜聆依微一仰头:“准了。”
凤惜缘拉直上身伸手递过来温暖,这姿势只差把另一条腿挪上来了。
简单易做的很,他却笑唧唧的不肯了:“当真要跪?夫人舍得?”
当然舍不得,夜聆依睨他一眼,反手把人推倒在身边。
本就只为戏他,何况“跪”这动作又勾连着近日里她的一件心虚事。
凤惜缘乖乖躺好,陪着安安静静的营造了好一会儿氛围。
夜聆依头抵着床栏,看着正对着的纱帐,心思竟像完全不在他这儿似的。
“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嗯?夫人不是都清楚了?”凤惜缘缓缓坐了起来。
“那就说些我不知道的。”夜聆依转头看他一眼,又转过去看那纱帐了。
“短时间内为夫回不去泯尘,百里云奕还不能死,不过,能保证他在床上躺三个月。”凤惜缘瞧着夜聆依的脸色斟酌,怕她一个不满意暴起再去看那全身骨头断的差不多的人几刀。
倒不是太顾及百里云奕的死活,是怕他临死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嗯。”夜聆依点头,不置可否。
“能勾现转嫁符文的,唯有甘蒙草,是……夜聆清。”凤惜缘接着道,自从知道夫人身世,对夜家那群人他再没上过心,这次叫阴沟里翻船了。
不过那人他没叫人动,得留给夫人。
“嗯。”夜聆依又一点头,当日在逍遥王府一时冲上来的人那么多,她倒真的没有仔细,甘蒙草效用有限见效又慢,味道更是不易察觉。
不过,府中怎么会把她放进去?
夜聆依思绪就飘了一会儿,飘回来时却发现旁边人没声音了。
她转头疑惑的看过去,听他极艰难的吐字:“夫人,真没了,不然,为夫还是跪着谢罪的好?”
凤惜缘说着,这次竟是动作极快的就跪好了,一派帝王式的乖宝宝情态。
夜聆依闻言微愣,她不过是想听他说说话,怎么就把人逼到这地步了。
还把自己当戴罪之身呢?这觉悟倒是很高。
知道这带着玩笑意味的一跪是真的含着愧疚的,夜聆依没有即时把他推开,下意识就顺着他这思维走下去了:“该是我给你跪才对,这好几次里,但凡我一走远,你便吊命给我看,我可受不起。“
夜聆依说着这话,以比他方才更快的动作跪坐下了。
夫妻二人一场久别之后,没说几句体己话,便在一张床榻上相对跪坐,这算怎么着?
夜聆依想着想着,自己当先笑了。
可这笑着笑着,不待凤惜缘陪她同笑,她便又把笑容渐渐敛了。
“你当真没什么要跟我说的了?”夜聆依正色道。
凤惜缘被她突如其来的严肃搞得忐忑起来,下意识的把这桩子事从头到尾过了一遍,确认自己再没露出什么必须解释的破绽,这才轻轻摇头。
至于“抱歉”或者“谢谢”之类,一句话,他们是夫妻。
“那好,”夜聆依忽然浑身上下都是她这辈子从没有过的严肃正经了。
凤惜缘下意识的跟着挺直了脊背,玩笑的神色同时收住。
“我有一事——你不知道的,跟你说。”
夜聆依转头扫了一圈屋里摆设,这是人家的房间东西,不过没关系,眼前这人是她的就行。
“阿缘,我想你了。”
……
……
……
“……”凤惜缘好长好长时间一动不动,到能张口时,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了。
他抬手摸向自己的胸膛。
什么声音都没有。
凤惜缘迟缓的低头看过去,哦,错了,不是这边。
他极小心极小心的把手从右胸挪向左胸,小心到手指发颤,却还是在将将感受那一处的动静时,触电般的收回手,连同一直握着夜聆依手的另一只手也背到了身后。
这是孩子般的反应,他堂堂一国之君。
但夜聆依没有笑,她想着事儿呢。
祭妖塔前昏睡的那七日,她有意识,意识在幻境里,幻境里是他。
从她醒过来到他醒过来,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什么东西都有,如今乱七八糟的的东西没了,就只剩这一件事儿了。
依偎缠绵教不会人们感情,更教不会人们爱,分别才能。
没有什么天堑是恨不得撕裂自己的思念穿不透的。
纵使性格经历注定了她说不出那个字眼,但她可以说别的,很多很多,都行。
于是夜聆依不过瘾似的又说了一遍,坦坦荡荡,毫不忸怩:“阿缘,我想你了。”
阿缘……阿缘……阿缘……
我想你了……我想你了……我想你了……
这算怎么回事呢,从来没被人折腾到大脑瞬间空白的夭玥陛下想,情话说来就来,问过他是否准备好了么。
凤惜缘缓过神来把手握回去,想:这可真够杀人不眨眼的,这会儿夫人要他的心他都能即刻掏出来,正好也省的那不消停的在他胸腔里挣命似的死冲活撞。
“夫人,可是为夫的跪资不够标准?”
第一次,夜聆依奇异的get到了这种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