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三日,巳时。
可是热闹!
夜聆依隔着袖子拉着没反抗的李安糖进了朝华殿的大门,少不得地感慨了一句。
皇后还是皇后,太子还是太子,这场合里自然得放出来。好容易放出来了,当然不敢消停了;
夜玉笑还是跟那帮糟老头子自自在在的搅在一起,见夜聆依进来,个把月前无比乖巧的熊孩子朝她露了个笑,颇是一份意味深长;
身边美人的生身爹打南疆归来,正在她宰相爷爷识辨伺候,再旁边坐得则是他名义上的“死对头”南疆王燕劦。
元升帝没到,这场早朝之后的接风宴的主角没到,自是群魔聚处,乱舞必需。
至于她家里打着她标签的那位——
“今时不同往日”的逍遥王殿下,脸上挂了他残废王爷的独属习惯性微笑,近旁不能再近的地方坐了一个燕寄瑶,正夜聆依进来的时候,他抬了两手,酒杯贴袖口,仅隔着两层布料,带笑与之一碰。
不小的受宠若惊,燕寄瑶示威都顾不上了,一颗心一双眼全在那酒杯上,转了半圈才递到嘴边。看得她身后热衷于扮丫鬟的夜婉言冷笑不已。
这几位怎么彼此掺和在一起的跟夜聆依没关系,她自觉,于是带着人目不斜视的走过让路的舞姬,到最上首——国师有没有,或她坐不坐,这座位总是要有的。
照例自己扯一条毯子换上,夜聆依无视四方视线盘坐下,手上始终拉着李安糖。
美人已事先沟通好了,所以不管斜对面坐着的是不是她爹爹祖父,上首同样诧异看过来的是不是她皇后姑母,她只会安安稳稳在夜聆依身后坐着,等着听。
夜聆依是真想安安静静地等主角开戏的,可惜今日这不场不那么正式的宴上,没见过她当日“威风”的,大有人在。其中颇具代表性的一位,就是美人她爹,镇南大将军李应图。
虽然促使李应图回京的并不在李安糖,且她的事儿本身也解决了。但还有太多原因,能让他对夜聆依报以敌意:他是未来皇帝原定的未来泰山。
李应图起身在近处人越见低的交谈声中走到夜聆依跟前,既不见礼,更不看她,只把目光投向半个身子都在夜聆依身后的李安糖:“糖儿,此处怎可坐得?”
这话妙了,是身份低微不能坐?还是太尊贵了不可坐?难说。
宰相大人好能耐,夜聆依半转个身子撩了下李安糖的鬓发,可惜的“家学”再渊远,为一方大将,却还玩儿文官明褒暗贬附带无视的那一套,可大是掉份了。
她把这前半句没带客气的传音给了李安糖,剩下半句没着没落的给了正对着的凤惜缘:比你舅舅,是差得远。
这么就成“你”舅舅了!
绝医大人榻上正宫好歹是有了点危机意识,不敢再过放肆似的,偏过身子亲自去捡不小心掉地上的杯子,自然而然地避过了燕寄瑶努力好几次才付诸行动的有意无意的倚靠。
对面南疆王燕劦对女儿显而易见的尴尬半点反应都欠奉,流连的目光一次又一次自觉天衣无缝的落在领舞的那位舞姬腰腿之间。
约莫数过二十个数,夜聆依才撤了禁咒放李安糖说话,聪明女人从来都不会让人心累,比如——
“镇南将军言重了,国师允本宫再次侍奉,实乃本宫幸事。”
了得!夜聆依转了一圈暮离,心底喝了一声彩。
一者,朝堂大殿正理无父子;二者,是“镇南将军”不是“将军”,常年边将不比朝臣;三者,她是皇帝亲封的郡主,被允许又自愿,您可管不着!
这是对亲爹!
李应图脸色一变好几样,终究没抵挡住凤惜缘一声压倒将军的笑。笑声本身未必不友好,可发笑的人自带嘲讽,这便尴尬了。
“陛下驾到——”
“淑贵妃到——”
不管怎么说,李应图该实心叩谢一次皇恩浩荡,解他一次即时之围,让他得以跟着退场的舞姬一道退回座位上,,随众叩首,山呼万岁。
“今日设宴耐是为海外远使接风,众卿不必拘礼,快快平身!”今日份的元升帝看起来真不像有病灾的,携着新晋的贵妃娘娘无视了正宫皇后发僵的笑,坐到了上首。
“宣:海外使者觐见——!“
夜聆依怀着一点无奈再为这一位道了一声“妙”。
姑且不论来人是怎么逼得那她方才将将逼之闭嘴的老太监开口的,只说时间刚刚好卡在元升帝尊臀落座的这一刻这一点,就够胆识了。
你大国风范,这又不是先时早朝正见,些许小事,不该计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