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维义这一番的神色变化,倒也并非是为了别的事情,而是因为方才自己在墨翟的身上,竟是闻到了一股极浓重的陈腐腥臭气味。
这抑人鼻息的气味于其他人可能甚是陌生,但对武维义却再熟悉不过:
“是沼气!”
待他心思飞转片刻,武维义大致上猜到了此事的端倪。在这片西南山地之中,自古物产便极为丰腴。
其中的各种腐植,再加上各类动物的尸身,积年累月的便形成了一层由腐殖之物所堆积而成的地脉。加之此地每逢数十年,就会出现一次大汛,届时大雨滂沱,往往还会造成山泥倾泻,将那一层腐殖之物是覆于地下。
因此,这地底下便往往是一层之上又摞着一层,往深了去,那便成了黑油,也就是之前于青城山下所用的“猛火油”。而稍浅表一些的土壤间隙里,则是充盈着沼气。
此时此刻,一场大震之后,地表出现裂缝,也由此是打通了沼气溢表的口子来。再待那僰人是误入其中,那底下的松土受了压,便是将那些个底层的沼气是径直给泵压了上来。
因此,那僰人最初还尚能保持清醒,发声呼救的。而随着沼气瘴气缓慢溢出,他也便渐渐的是中了毒瘴。再待墨翟这一下去,瘴毒已浓,因此他亦是吸了太多的瘴气,这才是一起晕厥了过去。
思索至此,武维义赶忙便是在墨翟胸口锤顿了一番,所幸墨翟刚刚进入地缝的时间也并不长,经过武维义一番锤打,渐渐的竟是醒转了过来。
待那墨翟是睁开了双眼,便甚是慌张的言道:
“兄长,那地下……”
“贤弟,兄长已然知晓。你便且躺着,少动为妙。”
武维义一边说着,一边是面带愁容的在地缝前来回踱步着:
“下面还有一个僰人尚未脱困,必须要抓紧时间将此人拉出来。可是眼下这地下的瘴气也是愈发的浓烈,若此时再派人下去,只怕是真的要再多送一条命了。”
正当武维义是一筹莫展之时,其目光却骤然落在了散落在一旁的树藤之上,虽然同属华夏西南,蜀人纺织之术极高,可用各种植草便做出各式精细的绳索来。但僰人的生活习性便要粗糙许多,日常就只用这种树藤是充当绳索为用。
可切莫是要小瞧了这些个树藤,平素里挂在树梢上,用锐器一碰就会折断,但是若用林中树脂润过之后,就会变得柔软坚韧,最重要的是,这种树藤是‘空心’的!
思索至此,武维义顿时便又有了法子,但很快就再次皱起眉头,并是于口中喃喃自语:
“不对……还是不够。”
墨翟此时也已是缓过了许多,又听得大哥是独自在那犯愁,便立即是赶上前去问道:
“见过兄长……翟见兄长拾得一截藤蔓,似是有了主意?”
武维义回转过去,见墨翟竟是直接起了身来,却也管不不了这许多,便是与他实言相告:
“为兄是想用这空心藤蔓充当气管,免得沉入地缝之后会吸入里面的浊气。但……但这气管另一端,倘若是没有新风送入,只怕亦是难以久持……”
墨翟闻言,不禁大喜!只见他是猛的一拍脑门,当下就从随身携带的背囊之中是取出一些小物件来,并就地取材的开始拼装了起来。
不多时,只见墨翟便将几叶木片是切削而成三组叶扇,并将它们置于中间部位以榫卯固定,再用丝线缠在中轴上,并配着一个随身带来的铜制装置,使其拉扯线绳,如此便可以循环往复的产生相对强劲的气流。墨翟又随手取了一片宽叶,折成了一个沙漏形的风罩,套在了树藤的一头……
武维义见到此物,顿时哑然失笑:
“这……这莫不就是……”
武维义此时脑海中突然闪过“具炉橐”三个字。原来,据《墨子》一书所载,所谓具炉橐其实就是墨子所发明的‘鼓风机’雏形,可谓是后世‘新风系统’的老祖宗了!
而未曾想到,墨翟这小子居然在情急之下,竟还能即兴发挥,因时制宜的作出这等神器!这却又怎能不令人诚服?!
待墨翟迅速将此器物是组装完毕,便是呈给了武维义。
“嗯……此器物确是好用!那便用你做的这个器物并与那空心的树藤是往下送风,为兄这便下去救人!”
只见墨翟是微微点了点头,当下就抽拉起了线绳,用‘具炉橐’是对着树藤一头是鼓起风来。
在场的僰人们闻得此言过后,则是一窝蜂的赶上前来,一起吊着武维义是将他给送了下去。待武维义还未沉到底部,就已是能明显闻到那股刺鼻的气息,直叫人是头脑一阵发闷。
于是,武维义赶忙含着树藤,猛吸了一口自上面送来的新风,才总算是没让自己昏厥过去。但此时沉于底下的沼气,却依旧是蜇得武维义的双目不住的往外流泪。
不多时,武维义便摸到了那名已困在地缝中多时的僰人,而此人早已昏了多时,胸口甚至是连一丝起伏都没有。武维义心中一沉,咬牙上前,将另一根树藤是缠在了此人身上,紧接着又是深吸一口屏住,将那根当作气管的树藤是含在了此人的口中。
又用力的拽了一下树藤,备在上方的僰人得了消息,便又一齐合力是拉扯着树藤,将他两人从这处险恶的地缝之中给拉了上来。
待武维义上来之后,只见其双眼口鼻,早已是被呛得涕泪横流,看上去甚是狼狈。
但眼看他二人已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