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四出门讨生活,当时家中幼子三岁,还有老父母尚在,他走后,郭家更是一贫如洗,隔夜粮都没有了。一家老小该如何生活?”
麦县令看向钦差大人。
增寿喝了口茶,缓缓放下茶碗道:“这郭四也算个爷们?都不如顺子。扔下家小自己去外地讨生活?等着一家人饿死不成?到这份上,郭娘子就是一个人跑了都是对的,是郭四无情无义不忠不孝在先。”
罗凡眉头微微皱一下,总觉得增寿这话哪里不太对劲。
麦先生听钦差大人这么说,眼睛都亮了,激动地一拍桌子:“对呀,钦差大人所言极是,郭娘子已经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又不忍心抛弃公婆带着孩子离开,于是她做了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
在麦县令讲述中整个事件是这样的。
郭娘子将周围邻居召到自家门口,还将公婆也请了出来。
大家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面面相觑,郭家公婆捏着一把汗,他们知道自己儿子临阵脱逃实在是不对,担心儿媳一气之下召集邻居街坊宣布和自家一刀两断。那老两口只有饿死一条路了。就是沿街乞讨,这年月大家都不好过,谁家能长期有余粮接济要饭花子?
“我家贫,相公又离开家,我一个弱女子实在无力支撑。现在打算不惜出卖自己供养公婆,在场的各位街坊四邻,若是有人家有闲钱觉得我可怜施舍我一些让我能供养公婆,抚养幼子,待我相公回来一定奉还,若是大家都家无余财做不到这点,看到我倚门卖笑也别说什么,都是生活所迫,我饿死不打紧,公婆受饿是我不孝。”
说着满眼含泪,对着众人跪了下去。
大家围着她,都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这郭四也叫男人?扔下家里老老小小就走掉了,一个弱女子,你让她怎么养活两个老的一个小的。
有个长期被人保媒拉纤的道:“郭娘子吗,若是再走一家呢,老身我做了一辈子媒人,保证能给你找一家可心的,大不了带着儿子嫁过去,孩子总有口饭吃。给老郭家留条根。”
“林妈妈,你看我公婆这身体,我若带着小宝走了,能留多少银钱呢,钱总有花光的一天,等钱花没了,我还能怎么办?再走一家,换来彩礼给公婆?今天将街坊四邻都请来,是想请大家做个见证,证明我吕三娘不是天生犯贱,待我相公回来你们能给我作证,我这也是……实在是再没有别的法子。”
林妈妈讷讷道:“这个,天下到没有这样的道理。唉,这人啊,怎么活的就这么难呢。”
这世间每个人活得都艰难,但很少有男人就这样一走了之,将全部重担都压在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身上的。街坊邻居还能说什么?你们不能帮人家一家子,那就善良地闭嘴吧。
众人散去,郭娘子的这番话也渐渐被人传播开去。很快,三天两头就有一些男人悄悄上门。郭家公婆起初觉得面子无光,那些男人来了就急忙捂着脸抱着孙儿躲出去。男人们走了后,郭娘子就捏着银钱去买米买面,供养郭家公婆,让他们吃的饱穿得暖,孩子也喂养的白白胖胖,粉团子一般可爱。
时间久了,郭家公婆渐渐不觉得有多丢人的,一切都心安理得,也就不再带着孩子出去了。还能在那些男人来了之后问问人家喝不喝水,坐不坐一会。郭娘子起初看着这两个老的所为还愣了一下,暗中抹眼泪。后来见人家面色如常,她的眼泪也渐渐少了,冰冷的心中还保留着一点希望:坚持到相公回来就好了,我总算对得起他,这一大家子都养活了,还能活得很好。
“这郭娘子含辛茹苦舍身供养公婆,这算不算一个孝女?”麦县令讲到这里忽然发问。
罗凡听得目瞪口呆,频频点头。
增寿则冷笑:“虽然女子嫁过去就算夫家人,但这郭家公婆未曾生得她,又未曾养得她,怎地还需要她舍身供养,她当自己是佛祖?割肉饲虎?这人世间就是有一些人最后只感动了自己,怕是那郭四可不是这么想的,不会觉得她多伟大。”说完,他盯着听得目瞪口呆的罗凡又加上一句。”我未曾见过无赖如郭四者,这郭娘子实在是个愚不可及的妇人,怪不得她死了,她这样的人活在世间也只是浪费粮食。“
这话,实在太难听了。
罗凡想不到此人竟然说出这么冷血无情的话,麦县令更是气的浑身发抖:“钦差大人此言,未免太过诛心。”
他本想说偏执不可理喻的,这已经是给面前这个小白脸钦差留面子了。哼,小白脸果然是没好心眼。麦县令气的满脸通红。
增寿哈哈大笑,指着麦县令问:“县令,你为何气的脸都红了,那郭娘子和你有什么关系吗?莫非你也是……哈哈哈。”
“无稽之谈!”麦县令气的一拍桌子。
拍完了又吓得一抖,瞪大眼睛盯着增寿。
他广东人,眼窝深,眼睛本来就大,这么一瞪,圆圆的眼睛更愈发大了。增寿扑哧一笑:“你这是要和我比谁眼睛大吗?”说着自己也瞪大眼睛。
柏师爷起身:“长途跋涉都累了,那个饭菜准备好没有,咱们先吃饭,吃过饭再慢慢说啊,慢慢说。”
说着走到麦县令身边,轻轻按着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
麦县令大口喘着粗气胸脯起伏:“对……先……吃饭。”
增寿还不放过他:“麦县令,只是吃你一餐饭食,不要这等咬牙切齿。”
麦县令长吸一口气,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