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那你杀了太太,也不算人。”初七声音清脆,又加了一句,“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增寿笑眯眯地对小姑娘竖起一个大拇指:“对,说的对,再多说几句,我咋这么喜欢听呢。”
初七脸红了一下:“大人,奴婢没说假话,太太过去讲过,这湘莲姑娘当年自卖其身供太爷科举,后来太爷考上了功,名,回去迎娶湘莲姑娘,没想到那位姑娘竟然自缢身亡了。”
麦县令忽然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他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本来相貌是很斯文尔雅的,此刻笑的狰狞中又带着一丝悲愤,神情格外骇人。
初七吓得转身躲到增寿身后,大声说道:“我不怕你,钦差大人会帮我的。”
“小姑娘,你怎么就知道爷会帮你?”
初七歪头想了一下:“大人那么英明,嗯,英明神武一定能帮我的。”
增寿越发得意了,瞟了罗凡一眼,后者根本没注意到他洋洋得意眉飞色舞的样子,而是盯着麦县令道:“继续讲。”
年轻的麦秀才疯了一样满街拉着人问,知不知道苏州来的一个老-鸨-子。有人见他虽然衣饰破烂,却长得眉清目秀白净斯文的,便取笑道:”人家是来采买姑娘的。你这样的男子只能去相公堂子,还是死了这份心吧。”也有人调笑:“不如叫爷试试看,调教一番,看看能不能做个好兔儿。”
污言秽语句句扎心,麦秀才此刻已经感觉不到难受了,自己是个男人都要被人这般侮辱,湘莲一个清白姑娘若是去了那等地方,岂不是如堕阿鼻地狱?
这天晚上,湘莲没有回来,他一个人在破庙,跪在破烂不堪的神像面前不住磕头,求神仙保佑让湘莲平安回来,不要走那条路。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湘莲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婆子,一个小厮模样的人,那婆子花枝招展,脸上香粉离老远就能呛得人一个跟头,看那穿红戴绿的样子就不是正经人,麦秀才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快点说啊,还有船等着走呢。”那婆子道。
湘莲走过来,眼中含泪,看着麦秀才道:“我要走了,这是给你的。”说着将一个布包递给麦秀才,
麦秀才接过,伸手捏捏硬硬的,知道是钱,大怒道:“你让我用你的卖身钱?湘莲,我看错了你,你这女人没有心,你就不怕让你父母在九泉下蒙羞?”
湘莲凄然一笑:“我什么都不在乎了,我们现在一无所有,沿街乞讨的话也许能活下去,但你甘心吗?”
“我可以去找人问问哪里需要做馆的先生,我去私塾教书,之前我真是傻,怎么能去码头找活干呢,教几个小孩子还是没问题的。”
“勉强温饱,什么时候能攒到钱?还有两个月就要乡试了?哥哥,你去省城考试吧,你考中了做了官别忘了我就是。”湘莲说着转身就走。
麦秀才急忙伸手抓住她衣袖:“湘莲,我不许你去那种地方。“说着看向那婆子,“钱还给你。”
婆子冷笑:“进了我们这门,要想赎身可就不是这个价了。你拿什么还啊?再说有人买也得有人卖,听湘莲说你还是个读书人,该知道这世间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那婆子说完扑哧一笑,用帕子掩着嘴,摆出一副娇羞模样:“要真想吃口新鲜的,不如来苏州,****的时候随你出价。哈哈,老娘真是没想到,这世间还有你这样没用的男子,孤男寡女这么多天,竟然坐怀不乱,这不是柳下惠就是那里不行呀。”说着一把抓住湘莲的袖子,“女儿啊,乖乖的和为娘回家去吧,到了苏州,娘最后疼人,一定把你调教的千娇百媚,掐着一股水,吃着一包蜜。”
麦秀才抓着湘莲的袖子不放,湘莲狠心不回头看他,用力一挣,撕拉一声那片袖子被撕裂了。
“哈哈,我说秀才公,你要真想吃一口鲜的,就到苏州百花楼来吧,可一定要来哟。”
老鸨子哈哈大笑,拽着湘莲就走。
麦秀才心里想追,脚却被像钉子一样钉住在原地。
那婆子说的对,买人是这个价,可到了人家手里,人家卖多少钱就难说了。
自己去找私塾,是能勉强活命,那乡试怎么办?麦家遭此大难,成为多少人眼中的笑柄,那些被连累的街坊都等着自己倒霉,等着看自己陷入深渊,永世不得翻身,是拿着这钱考功名,然后再去赎人,还是为了仅有的那点尊严骨气,将钱还回去?迟疑一瞬间,婆子拉着湘莲上了马车,小厮赶着马车就跑,哒哒哒马蹄像是踩在他心上,他颓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于是你就用湘莲的卖身钱参加了乡试,考中举人?”
“罗凡问。
“是,我中了举人,那些过去幸灾乐祸等着看我好戏的人都围上前来,还有本地乡绅说什么见不得文曲星遭难,给我送银子送书童,我知道,我需要一个好的名声,不能刚中举就得意忘形去苏州赎人,经营好名声,就算将来考不中进士,在街坊间也能有点名望,将来做个师爷,或者去有钱人家坐馆也是好的,皇天不负有心人,第二年,我考上了进士,马不停蹄去了苏州见湘莲,她那时已经接客了,她说自己身子脏了,不能玷污了我,愿意做我的妹妹。我这一切都是她给的,我不能负恩忘义,就在我筹来钱打算给她赎身的时候,她忽然自缢身亡,死前留下信件伺候她的金桂和她情同姐妹,要我为金桂赎身,娶金桂为妻,她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