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雾气渐渐淡了,增寿这才发现自己一直蜷缩在岑十三怀里,他脸一红,急忙从岑十三胳膊底下钻出来道:“这酸葡萄酒酒劲太大,本钦差有点醉了。”
“我扶大人回房?”
增寿用力推开他:“不用,爷自己回去。”
这么一用力,他自己反到向后面仰去,岑十三手急眼快,一把将他捞起。
增寿头晕了一阵,清醒过来才发现岑十三的手正搂着自己的腰,而自己的手抵着他胸口,还能感受到那里心脏的跳动,强而有力。
“你们……这是做什么?”
罗凡的声音响起,岑十三轻轻放开增寿,同时说道:“大人,站稳了。”
“这么晚不睡,在甲板上做什么?”
“黑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这甲板上就你们俩,你想有什么声音?”
罗凡目光犀利,在增寿和岑十三身上打个转,岑十三解释道:“深夜睡不着,遇到了正使大人,小酌一杯。”
“小酌?我看他怎么喝的都站不稳了?”
“烂葡萄酒后劲大啊。”增寿又摇晃一下,“咦,你刚才真的没听到什么声音吗?睡的那么死?”
“晚上风那么大,窗户都关着,只能听到风声,你好好的不睡觉跑甲板吹冷风?好了伤疤忘了痛,不晕船就开始胡来+?”
罗凡板起脸来教训,
增寿笑了一下:“罗黑子,你这样子像我爹,嘻嘻。虽然我不知道我爹是啥样子。”
他爹是谁?老诚亲王啊,罗凡的脸更黑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小心你大哥一刀砍了我。”
说着走过去扶着增寿的胳膊,偷偷瞟了岑十三一眼:“看看,又喝多了,自己一点不注意。”
增寿笑着拍了他一下:“啰嗦,你是嬷嬷吗?”
岑十三抱拳道:“那就劳烦副使大人送他回去。”
说着将甲板上的杯子酒瓶都装进食盒,直接从船上跳下去。原来他那个小船就绑在这船旁边,罗凡嘟囔道:“来去自如,你当我这船是什么?”
心里有再多不满,也只能扶着增寿一点点往舱里走。
“你真的没听到什么声音?”
增寿靠着他肩膀,嘴里嘟囔着。
“没有,这江面风大,我怕受风,一直关着窗,怎么了?莫非……”罗凡停了一下,“你看到什么了?”
“一个女子,一个唱歌的女子,唱的还是鬼里鬼气的,叫什么……苏小小,哦,不对。”
增寿猛地拍了一下自己脑门,“那女人说她叫……”
“黄秋娥。”
罗凡说道。
增寿毛骨悚然:“你怎么知道?老天爷,你到底是不是罗黑子?别吓唬我。”
他伸手向上,扯了一下罗凡的脸皮:“嗯,热的,肉做的没错,是个大活人。”
很快到了增寿的房间,罗凡将他扶到床上坐下,这才将手里拿着的东西朝他摇了一下:“这上面写着,民女黄秋娥。”
增寿一愣:“这是……帕子?哪里来的?”
说着起身来抢。罗凡将帕子举高指着桌上燃烧的蜡烛道:“小心点,碰到蜡烛上就都烧了。你醉成这样,明天酒醒再看。”
“那我又睡不着了。”
增寿扶着桌子坐下。罗凡这才将手里的帕子递给他。
帕子是普通的白绫,上面的字迹呈现暗红色。增寿心里暗叫:不会又是那种东西吧?罗凡点点头:“不错,这就是血书。”
帕子上写着天京城玉兰巷黄家一家八口被岑家军所杀。下面是黄秋娥三个字。
“被岑家军所害?这岑家军是收复天京城的,这黄家若没有从贼,怎么会被岑家军杀了呢?”
罗凡道:“没准又是天圣教的谣言,这些残匪还真是阴魂不散。”
“你忘记御史台那些弹劾岑国璞的折子了?说天京城破,岑家军在城中抢夺七天七夜,杀良冒功。“增寿冷笑道。
看着那暗红色的字体,想到那女子细细的声音:“死的好惨呀……”增寿打个激灵,酒彻底醒了。
“我明白了,那黄秋娥的鬼魂为何不敢来见我,定是看到我和岑十三在一起,她怕岑家人。”
罗凡哼了一声:“你很喜欢和岑十三在一起吗?”
“巧遇而已,今晚胃里有些积食睡不着。走到甲板上,恰好就遇到他驾小舟月下抚琴。”
“还真是附庸风雅啊。”
罗凡语带不屑。
“不是附庸风雅,人家是真的很风雅,和他相比,咱们就像是一个……野蛮人。”
增寿自嘲地笑一下:“月下抚琴,的确很美。”
罗凡不懂琴棋书画,他只会舞枪弄棒。
想象一下月下抚琴的意境,点头说:“听你说的像是闻鸡起舞,也算是强身健体吧。”
这话就是驴唇不对马嘴。
“这就是黄秋娥方才出现的铁证。”
增寿扬着手里的白绫帕子。
“你是说只有你听到了?有无可能是岑十三装神弄鬼?”
罗凡看着那帕子,眉头拧成川字。
过去只知道增寿被雷击后有时候能看到鬼怪,可这鬼魂跑来往他身上塞帕子,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你是在哪里发现这帕子的?”
增寿问。
“扶着你时候从你袖口里抽出来的,如果真是那女鬼所为……”罗凡咧咧嘴,“有点瘆得慌。”
想到那细若游丝的声音,再想到自己身陷迷雾,浑身都被笼罩在那种潮湿带着淡淡腥味的雾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