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没事,打扰你休息了。”汪泉隔着院子说着。
“姐夫,我好了,走吧。”张建伟带了一个草帽,没有穿雨衣,随便蹬了一双鞋,找了手电就预备要出发。
八月份的天一市,正是雨季,六点钟的夏天,也刚好是最黑的时候。
外面暴雨如注,已经是第三天了,这会文沐薇房间的灯,隔着不过两三米的院子,和一个小小的花坛,就已经变得朦朦胧胧起来。
“需要帮忙么?”文沐薇问到,这会大雨倾盆,山风袭来,本是盛夏,但是不由得冒起一身鸡皮疙瘩,文沐薇搓了搓胳膊,站在门口问到。
“没事,你好好休息。”汪泉随便应付了一句,然后转头看了张建伟一眼。“我往烤烟房那边去看看,厨房,厕所那边我看过了,你往后去鸡圈那边瞅一眼。”
“好。”张建伟答应下来,然后两人迅速钻进雨帘之中,消失不见。
文沐薇站在房门口,看着漆黑一片的山野,白天本来如画般的景色,这会全是浓墨重染,起起伏伏,层层叠叠全是漆黑一片。
看了一圈,文沐薇似乎是下定了决心,翻身回去房间,开始换衣服和装备起来。
张建伟拿着的手电,只能勉强照亮眼前的一点点的范围,高一脚,浅一脚的往鸡圈那边跑过去,如注的大雨打在草帽上,根本就防不住,冰冷的雨水从草帽钻进来,从头上流下去,不过这会早就全身湿透了,也不在乎这些。
被风雨刺激了一下,懵懵的脑子终于是恢复了正常,随手一摸还有点刺痛的胸口,突然发现那个被父母珍藏的,从武当山紫霄宫求来的护身符不见了踪迹,那是唯一一个留下的父母的念想,明明昨晚上睡觉前还在,张建伟下意识的就想回头去找,走了两步,却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眼前最重要的,是找到舅爹,那般真实的梦里,回想起王国良的惨状,顿时觉得这些外物都不那么重要了。
带着害怕,希望和自责,转身再往鸡圈走去。
鸡圈不远,但是地方不小,现在的农家乐都流行散养鸡,圈一片林子,搭一个鸡舍,让鸡在里面自由的奔跑,这样的鸡,吃起来劲道,而且因为平时吃的树根,虫子,鸡蛋都特别的黄。
从围栏进来,从鸡舍那边拿起一把铁锹,一边走一边喊着舅爹。
大雨一如既往地的下着,只是此时渐渐的开始变小,张建伟的声音一开始被困在方圆几米的地方,慢慢的开始在空荡的树林中回荡,伴随着雨滴砸落的声音,显得特别的悠远。
张建伟脑子里乱哄哄的,顺着鸡圈迅速的走了一圈,刚要进林子后的小路,就听见汪泉的声音刺破雨幕。
“建伟!”
“怎么了姐夫。”张建伟应声吆喝到。
“拿个钳子来烤烟房。”紧接着,啪啪啪的敲门声从房子那边传了过来。“爸,爸,你开门。”
张建伟一把扔下铁锹,三步并作两步,冲出鸡圈,跑回房间,翻出钳子,迅速冲到烤烟房。
这会文沐薇不知道为什么也出现在了这里,手里拿着强光手电,穿着雨衣,站在烤烟房不远处,替汪泉照着,汪泉站在烤烟房前,敲着门,木头门上,一把锁子明晃晃的挂在那里。
“姐夫!”张建伟把钳子递过去,汪泉接过钳子,就要把锁子弄开,而烤烟房里,也传出来声音。
“汪泉,汪泉,快开门。”说话的是两个烟鬼中的一个,赵军良。
汪泉一把砸开锁子,拉了两下门,没有打开。
“里面开门!”汪泉也大喊着。
门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吧嗒,木头掉落的声音,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赵军良,我爸呢!”汪泉看着门打开,就着文沐薇的灯光,一把抓住一个脸色苍白的小个子,揪着他的衣领就给提了出来。
“在里面呢。”赵军良猛地被揪着衣领,整个脸一下子被憋得通红。
“爸!”汪泉一把把赵军良从门口扯出来,又一把推开听着声音过来的王辉,冲进烤烟房。
张建伟紧随其后,烤烟房里空无一物,地面因为这几天的大雨显得有些潮湿,乱糟糟的一片脚印,二十几平米的狭小空间,被高高的墙壁禁锢着,没有窗户,只有一个小小的排烟口,在光滑的四五米高的墙顶上。
“爸!!!”张建伟才钻进来,就听见汪泉一声惊呼。“爸,你怎么了!”
张建伟顺着声音看过去,王国良脸上,一半苍白,一半暗红,头凹进去一块,倒在地上,身边一大滩黑红的血渍,将本来军绿的外套,染成了黑色。
整个人蜷缩在靠近门口的角落里,似乎就要和黑暗融为一体了,不用分辨,显然,人是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