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叶准沉声道。
季舒玄听罢,却还是犹豫了片刻,又咬牙不甘了片刻,终究是松了拳头。
不过初冬,又是艳阳高照的天气,他们就站在日头底下,可叶准却已经裹了厚实的大毛衣裳,一张脸,透着些青白的颜色,说了这一句话,便又是一串咳。
与燕崇又对望一眼后,收回了视线。
裴锦箬轻吁一口气,双眼莫名的有些湿润。
正在这时,屋内,却是响起了哭声,是季舒雅的声音。
几个丫鬟匆匆而出,手里都捧着铜盆,盆里的水都已是一片殷红。
紧接着,一个身穿官服的御医背着药箱快步而出。
待得到了燕崇跟前时,拱手道,“对不住了,世子爷,实在是伤得太重了,下官实在是无能为力……”
这话一出,裴锦箬便是一震。
还没有反应过来,屋子里便是冲出一个人来,不由分说,便是在那御医跟前跪下,揪了他的衣裳,迭声哀求道,“大夫,求求你,救他!救救他!他不能死……我们的孩子还没有出生,他还没有看过一眼,他还不能死啊!求求你!求求你,大夫!”
是季舒雅,一脸苍白,跪下,便是朝着那御医用力磕头。
“姐姐,你别这样。”
“舒雅姐姐。”
季舒玄与裴锦箬上前去,一左一右想要将她掺起。
季舒雅却是死死跪着,一只手,紧紧扯住御医的衣衫下摆,不肯放松,“大夫,求求你……”她的嗓音已经有些哑了。
那御医叹息一声,“这位太太,医者父母心,但凡能救,老朽也不会不救,何况,这里还有燕世子的面子,老朽自然是尽力了的,实在是……太太便当老朽医术低微,实在对不住,对不住了啊!”
说着,便是要走,季舒雅却不知何处来的力气,竟是将那衣衫下摆死死揪住,好似在地上生了根,季舒玄和裴锦箬一时还将她拉不起来。
见她大着肚子,又没人敢硬着来。
“小雅,放开!”一声轻徐的嗓音响起,叶准不知何时蹲身到了季舒雅身边,一只手,轻轻覆在了季舒雅揪在御医衣衫上,控制不住微微发着颤的手背之上。
季舒雅的动作微微一顿,过了好一会儿,才转头看向他,茫茫然的双眼里透着些绝望,却因见着了他,而又燃起了亮光,“槐生哥哥,你帮帮我,救救建生,他不能死的……槐生哥哥,你能帮我的,对不对?这世上,便没有事儿能难倒你,你一定能救他的,是不是?”
“小雅,你先起来。”叶准拉过季舒雅的手,甚至勾了勾唇角,温和地笑着,扶起了她。然后,带着她,转了个方向,望向正房的位置。
“去吧!带着你们的孩子,去送他最后一程,你总不想他死不瞑目不是,你得让他放心,让他知道,你会好好的,你们的孩子也会好好的,他才能去的安心。”
裴锦箬惊讶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事到如今,叶准居然会这样说。
季舒雅浑身一震,抬起泪盈盈的双眼,望向他。
叶准却是不闪不避,直视着她,目光静而深,稳且沉。
“去吧!”两个字,轻如飘絮,如同初冬的头一场雪,悄落心头。
季舒雅的泪,蜂拥而至。
他的身影在眼底渐渐模糊,那双眼,却越发的明晰。和记忆中,一般无二。
许久,她终于转过身,迈开步子,一步步,踉跄着,往正房而去。
茉莉不忍,连忙跟上搀扶,手却被季舒雅挥开,她自己走,哪怕踉跄着、不稳着,却也谢绝了茉莉的好意。
裴锦箬望着季舒雅的背影,目光落在叶准宽袖中,紧紧蜷握,却还是控制不住发颤的手。
叶准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蓦然转头看来,将蜷握的拳头举到唇边,掩了一串轻咳,“世子夫人可是觉得,叶某太过心狠了么?”
裴锦箬没有回答,望着他,只是不语。
“小雅……比你想象的要坚强。人总是这样,不逼上一逼,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可以承受的,原要更多。”说罢,叶准转过了身,一步步迈开了步子。
“他做得是对的。”耳边,沙哑的嗓音出自季舒玄,他好似平静了下来,转头望着正屋的方向,眉宇间透出淡淡的倦色。
“阿姐九岁那年,母亲去了,她将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也不睡,整整三日,整个人,已经虚弱得不成样,直到叶大哥将她从屋里揪出来,带到了母亲的灵前……她哭了一场,母亲下葬后,她便开始主动请求跟着父亲学账了……”
裴锦箬扭头望向叶准的背影,果真,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信任。
方才,季舒雅分明将叶准当成了最后的救星,却被他那么又快又痛的一巴掌,狠狠打醒。
叶准已是走到了燕崇跟前,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谁也没有躲闪。
裴锦箬不经意瞥去时,微微皱了皱眉。
他们居然一样的高大,只叶准,却显得清癯羸弱了许多,可不知是不是因为从侧面看过去的关系,叶准和燕崇的眉眼间,竟有些相似。大抵,是因着叶准也长了一双那样狭长凤目的缘故吧!
“今日之事,我会查清楚。”燕崇绷着嗓音,开了口。
叶准勾了勾唇角,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燕崇却好似明白了他这一笑间的意味,眉心一颦道,“我是为了我夫人,并非觉得有何对你们不住。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