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自己说的,有什么想知道的,就直接问,不是吗?
燕崇却是苦笑道,“我若是知道,便也用不着苦恼了。”他顿了顿,抬眼望向裴锦箬,“要不,我直接去问问……”
“你傻啊!”裴锦箬哼道,看着燕崇,怒骂了一声,“平日里多么威风,说什么进了北镇抚司的诏狱,便没有问不出来的话,却会拿一个妇人没辙。”
嘴里虽然抱怨着,裴锦箬却也知道,燕崇并不是真正怕着姜氏什么,只是因着,姜氏是燕岑的未亡人。他与兄长自来感情要好,燕岑不在了,他自认对姜氏有份责任,还有愧疚,所以,待她便格外宽容罢了。
不过……明白归明白,裴锦箬却还是有些生气,心绪也不由得有些低落。
“绾绾,我会想办法查清楚的,无论是谁,也不能肆意地伤害你。”正在这时,燕崇却是抬手,又在她头顶上轻轻压了一下,一席话,平淡,却坚稳。
裴锦箬抬首望着他的眼,瞧见了他眼底,清晰倒映出来的自己,叹息一声,偎过去,投进了他怀里,“罢了!你也不用为难,这件事,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而且,说好了你主外,我主内,这严格算起来,应该是内宅的事儿。”
燕崇见她说得豁达,神色间,果然也没了郁色,心里一暖,却是有些哭笑不得道,“你这翻脸怎的比翻书还快?”
“怎么?不喜欢啊?”她从他怀里抬起头,龇牙看着他。
“喜欢。”燕崇很是真诚地道,他能说不喜欢吗?
笑着,他收紧双臂,将又笑开来的裴锦箬深深揽进怀里。
裴锦箬贴在他胸口,双目微微沉黯,姜氏那儿,便由她自个儿去弄个清楚吧!
蒋湲、蒋溶姐妹二人的离开,好似没有什么影响一般,日子,还是不紧不慢且平缓地从眼前滑过。
转眼,便到了小年夜。
这一顿家宴,吃得还是平静。
只是,今夜靖安侯兴致颇高,喝了两杯酒后,便招呼着两个儿子,要考校他们。
便让人寻了两竿长枪来,在知念堂外的空地上拉开了阵势。
燕峑文弱,虽然也习过武,却并不精于此道,不过几个回合,便被靖安侯逼得难以招架。即便靖安侯已是特意留了手,却还是毫无还手之力,转眼,手中长枪便已被挑落。
林氏一直在边上紧张地看着,裴锦箬偶尔回头看过去时,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在看她,反倒是手里捏着的帕子,几乎都快被她扯烂了。
这会儿见燕峑的长枪被挑落,她登时神色一变,只那神色有些复杂,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只场中燕峑的神色,却是百分之百黯然的。
燕峑性子有些沉默,嫁进靖安侯府这么久,裴锦箬有时,甚至都会忘了他的长相。
他这会儿望着手边还在颤动的长枪,一张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面容上,有慌张,也有忐忑。
靖安侯转头望了过来,然后,一步步靠近。
燕峑更加的手足无措,目光开始漂移,像是不敢面对靖安侯。
谁知,靖安侯到了他跟前站定,沉默片刻后,却是出乎意料地道,“峑哥儿,你还不错。”
这一句话,引得林氏和燕峑母子二人,皆是震惊地望向靖安侯。
最惊讶的是燕峑,他几乎是不敢置信。从小到大,他一直活在两位兄长的阴影之下,他们太优秀了。而他,同样出身靖安侯府,可别说掌管兵马,出入沙场,他甚至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
靖安侯府以军功建府,可他一个武将之家的子弟,却长成了一个文弱书生的模样,每每听人提起时,他只觉得侮辱。
可是,母亲一早便告诉他,父亲对他和两个兄长不一样。他想要成才,不能依靠父亲。
所以,他读书,拼命地读书,想着,他不行军打仗,也能靠着科举,闯出另一条路,来给父兄看看。
可方才那一瞬间,在父亲偶尔才有的关注下,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好好表现,想要让父亲知道,他不差……可是,他却是那么不济。
他本以为等来的,应该是父亲的斥责,谁知道,靖安侯却是对他说,峑哥儿,你还不错。
他怔怔抬起头来,靖安侯却是难得的,神色柔和地微微笑起,“这些年,你母亲并未让你习武,可你方才,却还能在我手底下过了那么几招,说明,你私底下,还是很努力的。不愧是我燕家的男儿,铮铮傲骨,不屈脊梁。”
燕峑怔怔望着靖安侯,心绪翻腾,久久难言。
靖安侯却又已经笑道,“说起来,这些年,也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对你疏于管教了,正好,现在,军务上已由你二哥全权接手,为父算得赋闲在家,你若想学,不如由为父亲自教你?”
“不行。”谁知,靖安侯话刚落,林氏便是绷着嗓音拒绝道,在靖安侯皱眉望向她时,她抿了抿唇角道,“峑哥儿自幼没有接触过这些,如今再来学,不会太迟了吗?何况……耽搁了他举业怎么办?”
靖安侯和林氏的目光在半空中对峙,无声。
“我……我想学。”谁知,就在这时,燕峑却是喃喃道。
林氏不敢置信,骤然扭身望向儿子。
对上林氏的目光,燕峑反倒坚定了起来,“母亲,我想学。我保证……我保证我绝对不会耽搁了学业。我只是想多跟着父亲学些本事,像大哥和二哥那样……”做那燕家不屈的脊梁,还有,多与父亲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