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这个给你的。”在裴锦箬敛眉沉思时,季舒玄将他手里一直拿着的东西递了过来。
居然是两幅画轴。并且用布包了起来。
“这是?”裴锦箬一边伸手接过,一边狐疑道。
“这也是他走之前交代的,之前便放在了我姐姐这里。说是你什么时候来看姐姐,便让你带回去。你不是喜欢他的画吗?从前我记得为了淘换他的画,还很是费了一番周折。你也算得他的知己,便以画相酬了。”
从前?说起那恍然已经久远如同前世的从前,裴锦箬和季舒玄都是倏忽一笑,笑中有感怀,也有释然。
就如这些年提及叶准时,她早已想不起从前那个槐柳先生一般无二。
裴锦箬将画捏紧,勾起唇角,“先生还能记挂着,我之幸。”
季舒玄却是欲言又止。
片刻后,才问道,“他的尸身......据说被燕世子带回了镇抚司衙门。不知何时能发还?”
“亡者为大,总要入土为安。放心吧!我会与我家世子爷说的。”裴锦箬正了神色道。
“多谢。”
马车晃晃悠悠,终于从口袋胡同驶离,裴锦箬握着两卷画轴,眉心,却是缓缓攒了起来。
燕崇今日回来得早,也不知是不是因着知晓她要去口袋胡同,特意早早回来的。
总之,裴锦箬回来时,他便已经在池月居了。
听得动静,便是迎了出来,将她拉进了内室,便是促声问道,“如何了?”
裴锦箬望着他,神色间略有些不忍,却还是摇了摇头,“舒雅姐姐并未离开。”
燕崇听罢,神色一怔,眸中本来还有的一丝希冀瞬间陨灭,本来扣在裴锦箬双肩上的手一松,颓然滑落。
他们本来想着,叶准一向是个算无遗漏的,若是他果真使的是金蝉脱壳之计,没准儿会早早便有了安排。譬如,季舒雅处。那是他最最放不下的人,是他唯一的软肋。他会不会,提早安排季舒雅离开,等到他也脱了身,他们可以换个地方,双宿双飞也并非难事。
可是,季舒雅却并没有走,口袋胡同的那宅子,宅子里的人,也瞧不出半分的异样。
“不过,也未必就没有希望。你知道的,叶准一直都不想让舒雅姐姐掺和进来,他一直试图把她推开。若是他果真还有别的部署,他不可能在这时带走舒雅姐姐。”
“还有,他若铁了心要瞒住,自然便不可能在此处留下纰漏。更不可能透露给旁人半点儿蛛丝马迹,你知道的呀,叶准他一向心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裴锦箬一路上想了很多,见燕崇神色有些黯淡,便是忙不迭将这些酝酿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知道她是为了宽他的心,虽然,她说的这些,也未必没有可能。
他曳起嘴角,笑了笑,凑上前,用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知道了,我没事儿,用不着特意安慰我。”说到这里,他眸中掠过一道暗光,“我出去一趟。”不管叶准是真死还是假死,有些事儿,他似乎都得部署一番,以防万一。
裴锦箬点了点头,“早些回来。”
燕崇应了一声,转身大步而去。
果真忙到了入夜才回来。
进了上房,却见裴锦箬坐在窗边,笑着朝他点了点方几上的酒坛子,“我让人特意从得月楼买回来的‘雪沁’,今夜,我陪你喝酒!”
裴锦箬的酒量不好,喝醉酒后的德性燕崇在婚前便见识过,那模样,实在不想让旁人瞧见,因而,便是严令要求她在外不得喝酒。
她本也不好这口,自然答应得爽快。
说起来,上一回,瞧见她的醉态,还是他们成亲后,头一年的小年夜了。
偶尔想起来,还甚是怀念。
知道她这是怕他心情不好,变相地安慰。燕崇倒是领情得很,笑着一扯嘴角,上前掂了一只酒坛子,拍开坛口的封纸,一双眼似笑非笑地睐着她,眼底,好似闪烁着星星点点促狭的光,“这可是你主动的,待会儿可别后悔。”
裴锦箬最爱看他这副骄阳恣意的模样,眼底亦是闪烁着满足的笑意,曳起嘴角,笑着点头道,“好。”
不过一杯下肚,她脸颊便已如盛放的海棠一般,娇艳欲滴。
二杯下肚,身子已经软了,柔若无骨地倚在他胸口,从他怀里抬眼望着他,媚眼如丝。
偏那双眼,却又清澈见底,他一低眼,便能瞧见她眼底清晰倒映出来的,两个他,只有他。
他俯下身,口唇轻贴她的,喷吐间,淡淡的酒气与彼此的鼻息交融,他恍若呢喃一般,低低道,“绾绾,再给我生个女儿吧,如你一般的女儿......”他必然爱若珍宝。
裴锦箬抬手环住他的后颈,嘴角,勾起醉人的笑,还是毫不犹豫,甘之如饴的一个“好”。
燕崇心中激越难当,终于俯身相就,捕捉了那一抹香软,嘴里,却尝到了泪的咸湿。
今生,何其有幸,能得她,倾心相待?
翌日清早,燕崇的心绪果然好了许多。
醒了也没急着起身,一只手拥着裴锦箬的肩,另一只手则捋着她一缕青丝,在指间绕啊绕的。
直到怀里的人儿醒了,他这才笑眯眯道,“醒了?”
裴锦箬本还惺忪的睡眼对上他眸底的笑意,明明什么话也没说,她便是想起了昨夜。
脸,瞬间便是爆红,往下一缩,再将被褥一拉,便遮了半张脸。
却也遮不住眼底的羞涩与恼意。
这酒,果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