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几年一有空闲,便会化和语言的邱大人请教,我如今,已能说得一口正宗的北狄话。我看得懂北狄的文字。北狄野心勃勃,就算这次能打回去,却也非长远之计,只有用我大梁泱泱大国的气度一点点渗透,从根上同化他们,才可能一劳永逸。”
裴锦箬在外听得心口一震,他竟学会了北狄话,还会看北狄的文字?
同样诧异的,还有燕崇。
他眯起眼,望向还在侃侃而谈的裴锦枫,眼底凝成一缕异光。
望着小舅子仍然还带着两分稚嫩与少年意气的眉宇,他却蓦地收起了心底的那一丝轻忽,悄悄坐直了身子。
“你所说的那些,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更不是眼下,就能实施的。”
裴锦枫却是听得双眼一亮,“姐夫并未反驳我,可是也对我的想法有两分赞同,并不觉得我是在异想天开?”
燕崇并没有回答他,反倒是不答反问道,“你且说说,你去西北,想要做些什么?”
裴锦枫神色间有些激动,略略平稳了下心绪,这才道,“其实我并非如今才想去西北,相反,我已经筹谋许久,不过是觉着如今刚好是合适的契机罢了。我所思所想,若不能落到实处,那都是空泛。我只有亲自去看过,感受过,才能知道我的设想能不能行,又该从何处着手。”
裴锦枫还在试图说服燕崇。
“不只这些,姐夫你也知道的,我如今的骑射功夫虽还比不得你,但自保无虞,我无需你派人保护。我不是去赴死的,可我有我的理想,我有事要做,这一趟,我必须得去,哪怕是你不带着我,我也会自己寻着机会去的。”裴锦枫说得铿锵坚决。
燕崇听罢,低低笑了起来,“岳父大人让我来,是来劝说你打消这个念头的,你倒好,反倒使出了浑身解数来说服我。”
裴锦枫双眼微闪,“那么……我可说服姐夫了么?”
燕崇勾起唇角,“作为男儿,有理想,有担当,为了自己的理想和担当,敢于去拼去干,这一点,我是赞同的。可是……”眼见着裴锦枫的双眼已是亮起,燕崇却是不紧不慢来了个转折,“我是你的姐夫,你的决定,关乎着你阿姐。”
说到这里,燕崇不着痕迹地轻瞥了帘上映出的人影一眼,“你阿姐若是同意你跟我去,那我便亲自向陛下进言,不只能保留你在翰林院的职位,说不得,还能在军中给你安插一个职务,以便你行事。”
裴锦枫越听,双眼越亮,燕崇虽然没有明言,但他的话,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若是能得他向陛下进言,陛下果真能同意给他安插个军职,回来后,还能继续在翰林院供职,这便是有升迁立功之望,他父亲,只怕就不会如同现在这般执意反对了。
唯独……只需要说服他阿姐。
他阿姐……想到这儿,裴锦枫本来已经快要激动得从喉咙口跳出来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正在这时,一道人影,却是从门外转了进来。
燕崇好似早就瞧见了一般,已是站起身来,亲自迎了上去,“过来这儿坐。”
他阿姐?裴锦枫瞄见进门来的裴锦箬,亦是有些局促地站了起来,心下有些惴惴,也不知是何时来的?
裴锦箬的手被燕崇握住,她抬起眼来,瞪了他一眼,轻哼一声,早就发觉她来了,却当作不知道,不就是为了让她能听见方才裴锦枫的那些话吗?
燕崇却只是勾着唇角笑,像是看不懂她眼里幽燃的火一般。
裴锦箬暂且放过了他,抬起头望向裴锦枫,自然瞧见了他那副局促得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才好的样子。
她心里说不出是安慰还是心酸,方才在燕崇面前能够侃侃而谈的人,到了她跟前,却是这副样子。这还是她的双生弟弟。
他到底是心里怕她,还是敬她?
“阿姐……”裴锦枫终于是硬着头皮唤了一声。
“母亲让我来劝劝你。”裴锦箬直言道,神色与语调皆是淡淡,“西北临近北狄,怕是会不太平,你姐夫此去,我尚且担了多少心,再加一个你,可是要我吃喝不香?”
裴锦枫神色微微一黯,抿了嘴角,沉默着没再言语。
裴锦箬望着他,片刻后,却终究是软了心肠,也软了语气,“方才你和你姐夫说的那些,我都听见了。我只问你,你果真非去不可么?”
裴锦枫听这话音儿是有戏,登时惊得抬起头来,双眼晶亮地望着裴锦箬,而后用力点了点头,“当然。”
“若是不让你去,你也会自己偷着去?”裴锦箬又问。刚才他的话,她可听得实在。
“除非父亲打断我的腿,否则,哪怕是把我绑起来,关起来,我也会想办法逃出去的。”裴锦枫坚决道。
裴锦箬默默看他片刻,好似透过他的眼,一路望向了心底。
“出门在外,可不比在家,何况,边关苦寒,什么都缺,要吃苦的,你不怕吗?”
裴锦枫摇头,“我都有心理准备的,姐夫从前未必不是锦衣玉食,不也能吃下这个苦来?还有军中那些兵士,许多从军时不过十三四岁,没有理由他们能吃下这个苦,我却不能。”
他倒是都想到了。裴锦箬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能照顾好自己?也能保护好自己?”
“嗯。”裴锦枫点了头。
裴锦箬又沉默了片刻,终究是长叹了一声,“既是如此,你姐夫后日就要启程,你可要抓紧些时间收拾行装。我瞧着四喜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