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子里,凝珠已经打听到买香买纸的人是谁,顺便还把午膳也给提回来了。
孟回打开食盒一看,永远不变的稀粥咸菜,馒头仍然有点冷硬,只是比早上多了一荤一汤,看样子至少能吃饱。
崔玉蓁能过得下去,她当然也过得下去,比这恼火的生活她都经历过。只是上了几年大学,被热心肠的食堂大妈养得白白嫩嫩,加上打零工、做兼职能赚点生活费,艰苦岁月就一去不复返了。
凝珠提前吃过,这会儿正好留在屋里伺候,凝露告了退,回自己屋里喝更稀的粥、啃更冷硬的杂粮馒头去了。
凝珠拿勺子给孟回盛了一碗汤,从盘子里挑出白腻腻的肥肉,把能吃的瘦肉夹起来放在孟回面前的盘子里。
孟回头一回被人伺候着吃饭,简直浑身不自在。但她不打算大讲一通“生来平等”的道理,来试图推翻封建制度,带领丫鬟走向自由大道。
每个世界有自己的运行规律,她觉得不应该去触碰。
凝珠夹一筷子,孟回就吃一筷子,囫囵咽了几口,就听到凝珠轻声道:“买纸和香的,是二姑娘身边的菱儿。她吩咐大公子身边的小厮三福去外面买的。”
“果然是崔玉薇的人。”孟回含糊应了一声。
凝珠没多问她怎么料到的,只接着说道:“刘娘子,就是门房秦大爷的儿媳妇,她亲眼看见三福拎着一大一小两个纸包,大的里面包着黄纸,小的里面包着长香。他是在外院门口把东西交给菱儿的。”
“刘娘子跟大厨房里的婆子们传闲话,说三福跟菱儿早就好上了,菱儿多半是借祭奠她爹娘的故,让三福买纸和香,一来一回的,两人就能单独见两回面。”
菱儿是家生子,她娘跟李姨娘关系不错,她爹是外院管花草的。早几年两口子打架,她爹失手把她娘给打死了,为了不给府里添麻烦,自己投了井死得干干脆脆。
一家三口都是奴仆,按理说菱儿不该在主家弄这些忌讳事,但每家下人都有死了的亲人,所以家家户户都有人悄悄行这事。
王氏不太信神神鬼鬼的东西,不怎么避讳,对于这件事,她一般都睁只眼闭只眼。只要平时老实听话,事后再清理干净,她是懒得去拆这些台。
菱儿要买纸买香,的确有可能如刘娘子所言,是拿祭爹娘当借口。只不过最终目的不是和三福互诉衷肠,而是帮崔玉薇办事。
眼下李姨娘、崔玉薇、崔大都已经和凶案牵扯上关系,只差理清原因,找到证据,辩清真正的凶手,就可以完美收工。
“收了吧,不吃了,我们去大姐姐的院子一趟。”孟回放下筷子,决定速战速决。
“去大姑娘院子做什么?”凝珠好奇道,“二姑娘好像......有些可疑,姑娘不直接禀告夫人么?”
“暂时不忙,”孟回缓缓道,“崔玉薇是去烧了纸,但这不能表明她就是凶手。我刚刚和凝露去李姨娘那里坐了一会儿,她看起来也挺可疑。”
孟回简单说了两句,凝珠听后又气又恨,缓了好久才带着抽噎道:“大姑娘真是冤,因为那么一桩没影的婚事,竟被人当做挡路石。”
“现在情况有变,我看还不光是婚事的缘故。”孟回把遇上崔大的事告诉她,接着又道,“崔大砸晕了大姐姐,你说要是李姨娘或是崔玉薇看到,会怎么办?”
“姑娘的意思是,她们会选择......灭口?”凝珠嗓子有些干涩,说出这两个字时,只觉背脊发凉。
孟回作为现代人,在电视里、网络上看到过不少凶杀案,内心是没有凝珠那种震撼和恐惧的。这样的冷静,让她能够抛开情感,专注且客观地看待这件事。
“不管他为什么砸人,也不管他是否存了杀意,大姐姐当时都只是昏迷。只要她一醒来,这事就有可能闹出去。大姐姐固然没看到伤她的人,但府里人口不多,很容易查出真相。”
“看到他动手砸人的人,为了不让这件事暴露出来,一不做二不休,下了死手。”
在孟回的分析下,凝珠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那夜的情况。
月照竹枝,疏影重重。伴随沙沙作响的竹叶,一人紧紧捏住崔玉莹的双脚,顺着缓坡将她拖向鱼池,暗红的血液在泥地上染出一条带血的路。
“李姨娘与崔玉薇力气都不大,正因为如此,她们更符合凶手的特征。因为要是男人下的杀手,会选择更不容易留下痕迹的方式。”
“那条染血的路,是凶手在慌乱中遮掩起来的,她刚杀了人,心绪不平,再加上疲惫,没能掩盖得太好。但她坚信这件事不会被翻出来,因为她了解老爷和夫人,知道他们不可能去查。所以她根本不惧。”
这场谋杀,已经不完全是为婚事,还是为了掩盖崔大的秘密。
“我实在不明白,大公子为什么要伤害大姑娘?就算当晚在李姨娘那里喝多了酒,也不会无缘无故砸人吧!”凝珠紧紧拧着眉头,怎么都想不通。
孟回自己也想不通。“要弄清楚这件事,还得继续往下查。我们还是先去大姐姐院子里,找到那条如意结再说。”
凝珠点点头,三两下收好食盒交给凝露,自己和孟回一起出了门,直奔崔玉莹曾经居住过的小院。
同样简陋的小院里积了不少枯黄叶片,风一吹,显得有些萧瑟。推开房门,灰尘在阳光中游动,让视线有些模糊。
孟回和凝珠找到放遗物的箱笼,分头寻找那根有三根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