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都沸腾了,围在皇城边久久不肯散去,反正回到家也是闷在屋里热得要死,还不如坐在这里吹吹穿堂风,议论议论明天一早的祈雨仪式。
姜晞在沸腾的人群中穿行,骑着马举着剑,才能以逼人的威势吓走民众,不像一众温和文臣被堵在半路进不来。她看到远处无奈下车走路的如宜和如霜,忍不住翘起嘴角,有些幸灾乐祸。
最近小朝会都停了,今天还是姜晞和一干重臣首次进宫,毕竟前几天听到皇上的旨意,大家都觉得她疯了,应该去见她最后一面。
姜晞觉得自己还挺喜欢这个小女皇,脾性对胃口,聊得到一堆,勉强还是救命恩人。饶是心里印象再好,姜晞还是忍不住默默叹息,这位小女皇可能快死了。
乞康祈雨不成,成了众人口中的妖孽,眼下旱情都成了他的罪名,成了他造反的报应。要是女皇祈雨不成,那这罪名可就维持不下去,乞康说不定还能以苍老姿态再翻个身,重新威严起来。
别人不知道,姜晞可是很清楚,乞康仍然活得好好的,只是待在国师宫里不肯见人罢了。
要是女皇祈雨出了岔子......不,肯定会出岔子。姜晞皱着眉摇了摇头,不是她贬低女皇,而是术业有专攻,祈雨这种事本来就需要专业人士,女皇治国再有才能也无法和天地沟通啊!
“完了完了完了......”
姜晞还在心里嘀咕,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道绝望的声音,转头一看,居然是姚玉。“姚大人,什么完了?”
姚玉脚步一顿,神情尴尬道:“呵呵......没什么......想到一桩案子结束,不小心念叨出来了。”
姜晞撇了撇嘴,知道她心里其实也在想女皇完蛋了,只是不注意说出声了而已。“姚大人还是小心些吧,这关头,最好把嘴闭得紧紧的,等待结果就是。”
姚玉无奈一叹,道:“多谢姜将军提醒。”要是女皇真的失败,王朝又会如何?姚玉甩甩头实在不愿去想,终归是一场乱,她只要守住姚家就好。
小朝会上还是熟悉的面孔,还是原来的配方,孟回端坐上位,笑眯眯地看着大家坐到原位。“都来齐了?大家脸色怎么不好看?”
一名平时以利嘴闻名的文臣,忍不住当场发飙:“臣等为何脸色不好看,皇上心里难道没数吗?”
“咳......”孟回被她弄得很没面子,尴尬地轻咳了两声遮掩过去,“唉,朕是出于无奈,百姓不理解,难道你们这些国之栋梁还不理解吗?”
朝臣们都很清楚,烧死乞康只能在短时间内平息民怨,干旱要是持续,民怨还会卷土重来,而且更加迅猛。唯一的解决办法还是下雨,可是女皇哪有什么通天本领让天听令?
这种无解的情况,让朝臣们都有些不安。
如宜轻声提议道:“皇上,实在不行,就将军粮撤出,做好支援南方的准备吧。开战之事......不如缓缓再说。”
孟回轻笑着摇了摇头:“卫国公,现在战不战都不由大姮说了算了。在朕决定充盈粮库,招兵买马时,大益、大嫃多半就有了警觉,哪里是说抽身就能抽身?”
“可是粮草......”如宜说了一半又止住话头,觉得这事无解,干脆挥挥袖子不想再开口。
“朕意已决。今日就请诸位歇在宫中,明日一早指引众臣到祭祀台观礼。还有一事,”孟回清了清嗓子,道,“乞康造反未遂,该当死罪,念他曾为大姮谋福数百年,朕想赐他一个体面。”
朝臣们的心思都转移到了祈雨失败后的安排上,哪里还会像前几日那样,逼着她烧死乞康了事。闻言齐声有气无力地道:“皇上仁慈......”
孟回松了口气,暗道终于不用下令烧死一个大活人,还是把衣服毁了,让他直接咽气比较好。至于尸身,处置起来就方便多了,放在祭祀台上象征性烧一烧,既能平息众怒,又能不让乞康活遭罪。
安顿好第二天的流程,朝臣们一一散了,在宫里忙活起分到自己头上的事。她们心里都有种复杂的情绪,有少许对女皇的同情,更多的却是对她此举的敬佩。
自登记以来,这位女皇面对的困境比历任都多得多,她仍是一步步走了过来,刚刚还有心露出笑容安抚朝臣,一丝惧意都不曾露出过。
“小小年纪,实属难得,但愿明日上天垂爱......”如宜扶着如霜的手呐呐有词,双眼看向万里晴空,不由得轻声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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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亮得很早,仿佛连太阳都忍不住早些露头,看看本朝女皇要怎样唤来乌云遮住它的光芒。
见外面是个大晴天,青竹心中倍感绝望,为了不让主子察觉,还是强撑着笑容伺候在侧。洗漱,用膳,华服加身,一步步走出紫霞宫前往祭祀台。
孟回一直肃着脸,双眼看着前方很少眨动,她心里紧张,只是不好在人前显露。再一次走上高台,她心里感觉再不复上一次轻松。
上次她还觉得这些活动神叨叨的,看着好笑,今天却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做出比乞康还神棍的举动。
好歹人家是观天求雨,她呢?这是什么都不管直接强求啊!
她昨夜毁掉了乞康的衣裳,让他在睡梦中死去,此刻他的尸身躺在祭祀台正中,为的是平息众怒、充当关键祭祀品。
孟回知道天庭对乞康的小命没兴趣,仙员鬼员都不兴祭祀这一套,可该做的样子还得做,就像她不但要耗费魂力意念沟通天庭,还得跟个神